惊岁睫毛颤了颤,仍旧有些恍惚,他动了动腰身,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拦腰折断一样,酸痛得要散架一般。胳膊上留着些看起来可怖至极的印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惊岁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实际上……alpha其实挺温柔的。只不过他的皮肤白皙过头,又用药剂娇惯出来格外容易留痕。这倒是没办法的事情,曾经那些被注射到体内的药剂太过复杂,身体已经被塑造成这样,很难再改变了。他一动,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扑了上来。陈秋满脸愧疚和歉意,嘴唇绷成了一条笔直的线,他半蹲在坐椅旁,刚好能够和惊岁平视。陈秋从没觉得“逐星”的驾驶舱简陋,甚至连个像样的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对不起。”陈秋紧张得搓了搓手,眼里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要溢出来。惊岁摇了摇头,打量着陈秋没说话。alpha肉眼可见更加紧张起来,惊岁觉得自己再盯下去,陈秋没准儿又要掉眼泪了。他移开了目光,开口转移话题:“你还好吗?”一开口,惊岁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沙哑懒倦,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韵味,尾音垂垂像是钩子一样。现在不太好的好像变成了自己。“我,我没事儿。”陈秋手忙脚乱的去倒了杯水,有些讨好的递给他。惊岁撑起身子接了过来,身上盖着的衣物滑落,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惊岁润了润嗓子,再开口时,自己的声音终于有个人样了。他侧头看向陈秋,有些疑惑。资料上说,二次分化过后,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陈秋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分化过后的。总不可能是,他昏睡太久,错过了这段虚弱期吧?空气中的苹果味儿都还没完全散去,想时间也没过去多久。“没……”陈秋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脸莫名其妙的红了个透彻,他目光闪烁,嘴角几乎压不住的要翘起来,却被他迅速拉平,“感觉,挺,挺好的。”他一字一顿的,说得特别羞涩。惊岁表情疑惑,眼睫颤了颤,开始怀疑陈秋这到底是不是二次分化。或者,是他看到了假资料?“你,你呢。”陈启抿了抿唇,脸又红了一个度,抬手拢了拢惊岁身上披着的衣物,悄悄抬眼瞧他,目光里有些诡异的……期待?“不怎么样。”惊岁诚实的阐述了事实。怪不得陈秋说他会受伤,一点儿没掺假。alpha的眉眼肉眼可见沮丧起来。惊岁没明白。但是看他好像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决定稍后再研究这个问题:“我们降落在哪儿了?”如果是b667或者b668最好不过,界星γ也是可以的。但如果他们紧急迫降的位置不是帝国星域里的小行星……那么问题将会变得棘手起来。不可以(二更)透过“逐星”的舱室,惊岁的视野很是局限。入目之处,届时漠漠白沙,荒凉而毫无生机。地面起伏不平,山陵深谷都被白沙覆盖,远远看去只能笼统的瞧出一个大概轮廓起伏。没有植被,甚至没有生命迹象。浑浊的风进一步降低了能见度,给那一片苍茫的白上了一层模糊而朦胧的滤镜。它不想雪一样圣洁,而是透着沉沉的暮气,惨白到不像人间。极远处能够看到一点点类似建筑的影子,但那几片零星的残影却并不呈现出规则来,七倒八歪,在呼啸的风里坚守着什么。不祥的景观。惊岁眼睫颤了颤,脸色有一点儿难看。腰间的酸涩让他很难维持撑起身的动作,他看了会儿又妥协一般倒回了座椅里。陈秋抬手掖了掖他的衣角,解释道:“爆炸的时候距离过近,冲击波对‘逐星’造成了一些影响,它的定位和跃迁功能暂时没办法使用。”“还是没有信号?”惊岁偏头看向alpha,发现他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情绪不高,替他盖好衣服以后也没有将手拿开,只是捏着那点布料的边缘,不停打着圈摩挲着。陈秋“嗯”了一声,说道:“不过,我开了强救援系统定位,很快就能有人定位到我们的位置,不用担心。至于这里……”他抬头朝外望去,不太确定的抿了抿唇,说道:“白沙覆盖,狂风不止,根据我的了解,这里要么是界星γ或者环绕着它那三颗小卫星。要么……就是星域外几颗荒无人烟的废星。”一颗行星被废弃,代表着它遭受到了短时间内无可修复的辐射或者污染。要么覆灭星球上的所有生命体,要么迫使他们背井离乡进行迁移变成星际流浪者。而这样的废星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残余辐射或污染。显然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惊岁一时分辨不出来,落在在废星上和落在域外生物的领星上,哪个更糟糕一些。“不过你不用担心,‘逐星’的净化系统和战斗系统完好,我能……”陈秋有些急切的想要表达些什么,对上惊岁的目光却忽然顿住了。他嘴唇抖了抖,不和惊岁对视,视线飞快的下移了几寸。oga被摧残过的身体就这么落在他的眼睛里。肩颈处的红痕还没有散去,隐隐有往青紫的方向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陈秋的眼神暗了暗,再一次重复了那三个字。“对不起。”原本信誓旦旦的话好像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并没有如约保护好这个人。“什么?”惊岁有些听不懂他颠三倒四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懒洋洋的探了探,食指轻飘飘勾了一下陈秋的手指,示意他回神,“你能什么?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吗?”他醒来之后总觉得陈秋有些不正常。偏偏这人在这方面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就连二次分化那种要命的事情他都想自己扛过去。陈秋被他勾过的手指有些痒,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我是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好好休息就行。我,我,是我违约了,我会……负责。”他最后两字说得声音很小,耳廓又不争气红了起来。惊岁没说话。他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值得陈秋这样惦记。“无所谓。”惊岁轻声道,俨然并没有让他负责的打算,“又不会被标记。这种事情,有什么所谓。”只要没有讨人厌的信息素,他就是自由的。他不喜欢被人任何东西束缚,自然也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负责。所有的行动的出发点,不过是要就陈秋一命罢了。他当时的反应太奇怪,情急之下惊岁只有这一个办法。陈秋脸上的血色一些褪了个干净,他看着惊岁一脸淡漠,隐约明白了什么。手指缓缓收紧,脸颊的肌肉也因为用力而紧绷。“总之,是我违约了。”良久,陈秋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只是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惊岁还不在意的态度有些刺眼。比那些红紫的痕迹更刺眼。陈秋说不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梗着胸口,一跳一跳阵痛着难受。惊岁像是没有发觉一样,继续火上浇油一般说道:“算不上,我自愿的,要这么说责任各半。”毕竟最后撬开门的是他,那个时候的陈秋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实在怪不到他头上去。“砰”地一声,拳头忽然落在了惊岁头顶的椅背上。陈秋极具压迫感的俯身下来,他撑在惊岁的上方,完全挡住了窗外翻飞的风沙。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惊岁,这时候惊岁才发现alpha的眼眶已经红了,里面有些说不清的情愫在翻涌,浓厚的像墨一般。“惊岁。”陈秋喊他的名字,糅杂着恼怒委屈,沙哑的嗓音。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惊岁下意识眨巴着眼睛,抬手揩去了那滴液体。陈秋又哭了。眼里好大一颗从眼眶脱落而出,砸在惊岁的脸上。从来没见过这样爱掉眼泪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