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十九刚刚接替十七守夜的位置,全神贯注听着远方的动静,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其实这边的两位伤员谁也没睡着,各自大睁着眼睛望天半晌,最后忍不住同时翻了个身,一回头,正好对视。
名副其实的杏子眼对死鱼眼。
“诶,你还不睡啊?”说话的是银时。
十二迅速抬手示意他噤声,目光瞥向身后坐姿端正的十九:“你盼着十九过来强制你休息么?”
“……”某人只好装死,可装死没到半秒钟又叹了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十二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心事般,唇角上扬悠然道:“想你未婚妻了?”未婚妻三字被她着重强调了语气,嘲笑之意明显。
银时也不计较,只自嘲地笑了笑:“想了好多事,一件一件拎出来的话,还真说不清。”
“就是你那天和艾斯黛丝对战时看到的画面吗?”她注视着他,“都看到些什么了?”
“唔,你大概是不能了解的。”
“帝具书上记载过,赛弗之鹰会唤起使用者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
他愣了一愣,而后神情愈发落寞:“嗯,现在我知道了。”
的确,的确是最痛苦的记忆,不堪回首,每每忆起就如同削骨抽筋,连着血肉的疼痛。
“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那种情况下仍能及时清醒过来,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能听你夸我一句,还真是不容易。”他低低笑了一声,“然而,如果你能驾驭赛弗之鹰,应该效果会更好。”
十二从容道:“虽然不可能吧,但我也这么希望着,毕竟我没有痛苦的记忆,不会被轻易控制。”
“你没有?”
“对啊,我没有。”
这个世界的她,确实没有任何名为痛苦的记忆,她拥有最天赋异禀的力量,有生死相随的兄弟,有挑衅春雨的后盾,还有最忠心的手下们。
大约是上一世命运对她太薄情了吧,所以在平行世界里,她活得非常潇洒。
银时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是不是永远让她保持现在的状态才最合适,其实她完全不必回到过去的回忆里,只要像如今一样,随自己心意快意恩仇就好了。
他何必要让她想起曾经种种,多少年的时空穿梭,多少年的腥风血雨,最终换不来一场圆满的落幕,只能荒唐到用性命去祭奠信仰——那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可是她不回去,就意味着那个世界会被时空侦察局彻底控制,连带着所有她要守护的人一起,化为乌有。
他犹豫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喂,想什么呢?”十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目光都呆滞了。”
“……没想什么,一点往事而已。”
她若有所思:“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你指的是什么。”
“你哭了哦。”
“……”
突如其来丢脸的话题,直叫银时连辩驳的勇气都失去,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回应:“谁谁谁哭了?没准那是旁边有人飞来的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