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杀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白泽斜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喏,”冲白泽一挑下巴,徐慕雪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黑袍,黑马,还有本事杀漠贼,我眼前这不就有一个吗。而且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你肯开口发问,那这件事多半是与你有关。不过我觉得还少了一样,你不光黑马黑袍,你还有一柄黑剑,你该叫黑马黑剑黑袍鬼,这才是个响当当的名号!”
“你是不知道‘玄衣玄甲玄幽枪,镇国九鼎首黄苍’的名号吧,听听人家这词多顺口多威风,我要是用你这个黑那个黑的名号遇上他,太露怯了。”
太苍以虎狼师得天下,军中猛将、悍将、骁将、勇将不计其数,其中有九位更是大将中的魁首、帅才里的顶梁,在二十年战国动荡里先后被玄太清赏识提拔,统领玄家大军。正是凭借这九位的忠勇无双,加之当今丞相诸葛森在国战中提出的“谋天下计”,才有了玄太清厚积薄发十八载、摇身一变建国称帝、仅用不到两年时间便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壮举。
举国安定后,玄太清封赏功臣,九位名将便得到了“镇国九鼎”之美誉。而这九位之中,公认超凡绝顶的一位便是当今的天策上将军、上柱国、安国公齐黄苍。其人天生神勇,十五岁上阵杀敌,十七岁任副牙将,十九岁在沮水兵败中与上将军穆秀山一同掩护玄太清撤军,罗国大小将士三十余人乱军中追杀而来,齐黄苍单骑殿后,枪挑罗国猛将二十七人下马,其中便有号称“南国马上无敌手”的罗国上将程冲,二十三岁独率三万玄甲军于沮水以少胜多大破罗国十万兵马,一枪挑飞罗国太子刘叔凡项上人头。此一战齐黄苍名动天下,人称“一杆玄幽在手真无敌”。
如今定国安邦,齐黄苍不过三十五岁,正是全盛之年。有人揣测他功力不下当今武林第一韩青酒,二人若有一斗,必是惊天动地、可垂青史。
当下徐慕雪听见白泽那句“玄衣玄甲玄幽枪,镇国九鼎首黄苍”后眨眨眼睛,看起来是没听懂他在夸谁:“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不知道跟皇兄比哪位更厉害些。”
白泽摇摇头,并不关心这傻丫头说什么,只是站在万人空巷的街道上默默思索。徐慕雪见他沉思也不打扰,静静站在旁边看他。两人不知为何就生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默契。
人头攒动、脚步雷动之中,白泽终于轻叹一声,对徐慕雪说道:“你知道法场在哪吧。”
徐慕雪点头:“知道啊,我也已经在谷阳城待了好多天了。”
于是白泽掏出几点散碎银子给徐慕雪:“那就行。你回客栈,结了房钱饭钱酒钱和被你砸坏的桌钱,带上行李,午时正刻骑墨云去刑场见我。”
“原来你那匹乌骓叫墨云啊,那它要是不听我的怎么办?”
“它不讨厌你,肯让你牵缰绳就肯供你驱驰。再者它认识我的剑,如果真不听话你就把剑亮出来,不用担心。”
“那你去哪里?”
“去刑场。”
“你要去救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没准他们是故意设局引你上钩呢。”
“他们引我出面也好、误判误杀了无辜之人也罢,我不想有人因为我不明不白丢了脑袋。战乱之年死为黎民、死为袍泽、死为社稷、死为明主,如今天下一统,没有什么人该为别人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快去,记住,午时正刻,不可早不可迟,否则之前约定作废,不许你再跟着我。”
白泽语气平静之极,可从他脸上徐慕雪只看到了四个字——军令如山。
这家伙,军营出身错不了,还不是寻常小卒。
哼,还没有人敢对我这么发号施令的。
没有多说多问,徐慕雪心里却已经过了两句话,点点头转身向客栈方向奔去。而白泽在目送她走出一段后,转身看向了众人齐齐奔赴的方向,喃喃自语:“以后还是少杀人吧。”
……
谷阳城的刑场在城北比较繁闹的集市附近,每每行刑总是人山人海。虽然城中赌坊连肩、青楼成片,奈何那都是富贵人家的消遣,寻常百姓依旧是无聊度日,故而对杀头这种活动总是又爱又怕,极为关注。
但是这次不太一样——春末问斩本就不多,上午张贴告示中午便要行刑的更是少之又少,颇有立地正法的味道。于是有人不免揣测这个“黑袍鬼”兴许是得罪了豪门权贵,所以孙县令才这么急着砍他的脑袋。
更令人好奇的是,这次县令监斩之时,身边竟然还坐了个身穿白袍的公子。公子看来还很年轻,坐在县令身边,手中还捏着一盅酒。他身后站了两个护从,腰悬双刀的中年汉子算不上高,但是站在那里却气势凌人,令人觉得他好像身高九尺如天神下凡;佝偻老者则更是形容枯槁,手上抱着那公子哥脱下来的赤红大氅,仅仅是从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杀机死气便足以使人浑身发冷、噤若寒蝉。
这次的行刑,人来的不少,却因为这一主二仆的到来而变得冷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