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远平日事务繁多,也拘着下人们、差役们不可到处乱走。
今天是难得领了大人的差事,小厮嘴角都快咧到了耳边,一路蹦蹦哒哒的来到了正殿。
此时非年非节,即便是有人来捐赠、做功德,也少见这样大方的。知客小僧见到“五百两”这样的字样,急忙请了长老出来,就算是长老,一张平静的脸上也不由得隐隐约约透出了笑纹,施了礼道:“这位施主,是为哪位做法事?”
小厮着急交待完了好去寺庙里边儿逛逛,便道:“我家大人说,是一个叫‘商伶’的。”
他说了“我家大人”,长老眼睛又亮了亮,一边儿拿了笔,一边儿道:“不知道这位施主家的大人……”
“程思远程大人。”小厮道:“记住了,可别写在旁人名头下了。”
旁边正在拈香礼拜的一个年轻男子便回头看了他一眼。
长老应了一声“这自然不会错”,又殷勤道:“寺庙里面建筑极多,也有些有趣的典故,可要本寺派遣一个僧人陪同小哥到处走走,说上一说?”
那小厮摆摆手道:“不用了。”说罢竟忙不迭的出门玩耍去了。
长老仍含笑意,只是写到程大人要为之做法事的人名时,却费了踌躇,还是旁边那男子走了过来,道:“商伶,商人的商,伶人的伶。”
他一身白衣胜雪,头上也系着白色的发带,越发衬得他发色如墨。
他的声音清朗好听,手指异于普通男子,纤瘦修长,还怕长老不懂,在桌案上写了这两个字。
他面容线条也不像平常男子那样有棱有角,反而柔美和缓,皓齿红唇,实在是个漂亮俊美的人,只是写字的时候脸上带了一种确认了什么以后极其悲伤的表情,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声音在柔和中带了冷意。
他又叹了口气,转了身对外面道:“花平,回去支五百两银子来。”
长老瞪大了眼睛,又听眼前这俊美如画的男子道:“我也为这位商伶做场法事吧。”
“这……请问施主尊姓大名?”
那男子接过了笔,在那簿子上面刷刷几笔,写了“徐治”两个字,一对漂亮的桃花眼中便已经蕴含了水光。
长老虽然心中称奇,这一日之间竟然有两个看来素不相识的人,为了同一个人做了这么大一笔法事!
但他却并不多问,只道了一声“本寺定然安排好”,便退了下去。
徐碧箫重又在佛像前合十祈祷,可最终双手竟抖得合不起来,还是没抑制住,哭了出来:“你傻不傻啊。”
他带了班子,不过刚到了松江府,便看到了熹贵妃薨了的告示——他曾听文大人有那么一次不经意的提起宫内有位没根没底的嬉妃娘娘,便怀疑那就是商雪袖。
知道了这消息,因心中实在不安,也静不下来排戏,便来了这里图个心静。
原本徐碧箫还心存侥幸,抱有一线希望,可就在刚才,那位领了程大人的命前来的小厮说出了“商伶”二字,不是商雪袖又是哪个?
半年前,萧六爷以曲部主事身份发出的一封联名的折子传到了他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