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万寿节对于春茂班来说,已经相当陌生了。
不像其他年底都会来上京的班子,按照楚建辞的说法,春茂社不必凑这个热闹,现在春茂社红了,年底在松阳或者东海那边,趁着同行都往北走,他们的生意不会比千里迢迢的去上京抢饭碗差。
但商雪袖却知道这是楚建辞为了她考虑。
几年前楚建辞娶妻了,而商雪袖早已因为科班、行会事务多次一个人去过上京,反而是春茂社最北也就到过北榆,从不曾入京唱戏。
楚建辞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只觉得万一被宣召入宫,对商雪袖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一直都不同意。
直到这次科班的弟子出科,商雪袖必须得年底回去,楚建辞才带着整个班子重回上京。
就算是这样,他也常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待到宫里来了人,他眉心简直拧了个大疙瘩,商雪袖和燕春来陪着他去聆听宫里的宣召,路上商雪袖忍不住道:“楚班主你这样不行,给前来的公公看在眼里,你这是不愿意奉召么?”
燕春来还是个懵懂的样子,她完全不晓得为什么楚班主一脸沉郁。
三个人急匆匆的到了客厅,楚建辞才换了一脸笑容,先拱手拜道:“公公久候了!”
那太监白净面容,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三角眼不经意的朝着商雪袖那边扫了一下,笑道:“楚班主客气了,咱家当不起这样的大礼,这次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传召,只是先来知会一声,让你们好好把戏备着。待等正日子前几天,还会再来。”
楚建辞亲自奉了茶,赔笑道:“春茂社多年不来上京,也不知道现在规矩变了没有。”他推了一匣子东西过去,道:“还不及问该怎么称呼公公?”
那公公并不客气,熟练的将那匣子开了一道缝儿,看到里面的银票,嘴角勾了勾道:“宫里边儿都叫我一声单公公。”
那匣子盖被他啪的一声放了下来,单公公将身子凑近了些,道:“咱家也是佩服春茂社得紧,七年前在上京那么火,原本应该趁热打铁才是,结果后面儿竟然再也没来过上京,太后娘娘每年看戏,都还念叨着那场《天女散花》呐!”
楚建辞试探着道:“公公,既然这样,春茂社这次就还上这出戏?”
单公公斜瞥着眼睛,道:“念叨归念叨,总不能拿老玩意儿来上寿吧?”他看着旁边的商雪袖和燕春来道:“听说春茂社有一位坤生是极好的,在梨园行的名气不下于徐碧箫。”
坤生商雪袖,也是曲部挂职的女主事,全天下知道的也不少,单公公这样说,楚建辞就觉得没有意思起来,不愿意接话。
单公公等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道:“咱家言尽于此。”
商雪袖上前了一步,拱手道:“公公请留步。春茂社的坤生就是在下,多谢公公提点,春茂社一定备一出既热闹又喜庆的戏。”
说起来她还是个皇上亲自批了的小官儿,行走天下偶尔也会有地方上的人喊她一声商大人、商主事,她虽然并不在意这个,但此刻单公公只那她当“听说过的坤生”看待,摆明了只是想压低她而已。
商雪袖并未生气,笑着取了那匣子递过来,又将匣盖打开,单公公这才拈了银票置于袖中,扬长而去。
三人送了客再度回屋,楚建辞道:“商先生不该出这个头,当没听见也就是了。”
商雪袖还没回答,燕春来道:“还拿了那么多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