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帽人枪法极准,潘子安料想下一枪必是躲不过。若不是因为自己不争气摔了跤,也不会连累身边人,眼前只剩下一个钟良材,刹那间热血涌上,挺身扑在他背后,护住他心脑。今夜冤死便冤死了,绝不能再拖累人。
那黑帽人又发一枪,击中子安左边的石阶上,流火碎片似乎撩过了自己的左腿外侧,潘子安自认逃不脱,索性豁出自己的身体,紧紧捂住了被她伏在身下的钟良材。
“砰!砰砰!砰!”一连几声枪响,却并未再朝两人射来。原来马路街角一处墙檐下,躲着一个人正往那黑帽人处还击,竟一时压住了那黑帽人的枪火。
“快,爬上来!”那人大声喊道。
钟良材虽跛脚,反应却快,反手盘腰抱住潘子安往地上滚了几圈,滚到墙边,左腿用力一蹬,先把子安递上去,自己也匍匐跃进,这才绕上马路一处拐角。
“上车,上车!”那人持枪仍在还击,嘴里却指挥着钟良材快上车,他身后拐角暗处已停好了一辆黑色汽车。
子安腿软,被钟良材仓促间推上后座。钟良材右腿是跛的,开不了车,一起爬上了后座,那人撤了回来,登上驾驶位,疾驰而去。
钟良材见他不等人,急道:“良璞还在后面!”
对方却说:“他们从避风塘撤,我的人已过去了!”
钟良材远远听见水岸上一阵密集的枪声,似乎是又多了几支枪,既是来救人的,良璞应当无事。只是这人从哪里冒出来?他既认识自己,且认识路。
潘子安在车里,先检查自己,左边大腿中了流弹,鲜血正在往外流,已流过了膝盖,伤口处炙烤一般疼。但她不叫疼,虽是受了伤,却也捡了条小命回来,已是万幸了。今晚亲眼见着两个家仆在自己身旁当场殒了命,他们却是再也不知道何为疼了。人命到底有没有贵贱之分,他们死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冤枉?罢了,人死了哪还有感觉,一眨眼的功夫,说没就没了。如今自己虽活着,心却也早死过几次了。
钟良材紧急中,把西装外套脱下,裹住潘子安的大腿,同时把她的头按低,低过后车窗口,再把她上半身抱在自己怀里,以免有匪人追车放冷枪。他如此在意她,难道是因为感念她刚刚也用身体保护了他?若不是潘子安挺身伏在自己身上,那颗流弹未必不会击中他。回想起那黑帽人的前两枪,各击中了一个家仆,说明他枪法是极准的,那第三枪打在石阶上倒像是有意吓唬,实在蹊跷。
车子少顷便开回了荣华台的后园门外,本来大部分警卫都在前门,现在似乎临时被抽调了一小拨人守在这后园。
车门一开,几杆大枪便杵上前来,那司机双手朝上,跳下车子,被警卫用枪杆顶在车前。另两名警卫直奔车后门,接下钟良材和潘子安。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拎着一根拐杖,急上前查看,惊慌道:“大少爷,可受伤?”
钟良材接过拐杖,淡然道:“老毕,谁叫你们在这等的?”
老毕:“老爷吩咐的,二少爷出门前提走了太多钱,老爷怕你们出事。”
钟良材:“前面谁在支应?三小姐呢?”
老毕:“老爷和潘姨太在前面应酬。三小姐在后厅,和几个天津来的角儿聊戏。”
如此听来,今晚这事倒未过分惊动,一切还在正常进行。
老毕向钟良材身后寻,却只见老爷身边的小翻译,不见二少爷,忙问道:“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