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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冬菇（第1页）

待林渊和林淮收拾好后，两人又背着竹篓向小青山行去，不同于昨日停留在山脚下，这一次是真的上山了。

六月的小青山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别有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林渊和林淮踏过长着有两尺高的野草的小径一步一步地上山。这时候的小青山人烟稀少，因为六月既没有春季的嫩笋、红果（就是野生的红苹果，个头很小）和连绵不绝的冬菇，也没有秋季挂满枝头的栗子之类的山果，更不必如冬季一担担的挑柴保证冬日的取暖。寻常人家至多只会在雨后到小青山上采些冬菇，因此如今的小青山可谓是人迹罕至。

茂盛的野草将兄弟二人的膝盖都淹没了，有些好玩的将这些高高的野草踩在脚底，朝着山腰进发，留下身后那条路线不甚清晰的小径。林渊弯腰摘下一朵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摇晃，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心中十分欢喜。

林渊看着前方高大的松树，跨步走到林淮身前，做出引路的姿势说道：“三哥，往这边走。”

“好的，你小心些。这边没有路，你还是抓着我吧。”林淮伸出手放在林渊的身前。

林渊愣愣的看着自家三哥，再看看前方那已经及腰的野草，好一会才明白林淮是在担心他，对于一个年仅九岁的娃子来说，这确实不是一条安全的路。林渊握住林淮的手掌，两人携手向草木更深处走去。

越向前走树木越高大茂密，许是树荫遮蔽和人迹罕至的原因，前方的道路愈加的湿滑泥泞。“这样潮湿荫翳的环境确实非常适合冬菇的生长，说不准真的可以采到不少冬菇，若是晒干了卖到干货铺子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林渊和林淮默契地想到。

两人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前进，期间还从草地中翻拣出两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作为支撑，使得这有些蜿蜒崎岖的山路并不是那么难走。这样又前行了一小段距离就到了上次原主的林渊误闯的那片林子，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冬菇。无数的落叶和淤泥为冬菇的生长滋壤了肥沃的土地，一丛一丛厚厚的冬菇不禁让林淮深深地吃惊，这么茂密的冬菇他可是从来都么有见过。

林淮赶忙将小竹篓放下，轻轻地拾取一丛冬菇，将底部的泥土轻轻拍下安放在小竹篓里，林渊也有样学样地摘取。林淮看着这遍地的冬菇，心中不免感到雀跃，这可真是意外之财！动作可得快点！单单靠着冬菇装满小竹篓的摘取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幸好今天还带上了干粮不用赶着回家。林渊和林淮摘取冬菇的动作由陌生到熟悉，速度也由慢到快，小竹篓的底部已经铺满了。

时间迅速地流逝，日头也到了正午，虽是有树木的遮蔽，但是不断动作的身体还是感受到了丝丝的燥热。林淮看看日头，看看竹筐，又看看还未被摘取的冬菇，终于领悟到今日注定是摘不完的了。林淮抬头，起身，从小竹篮里拿出昨日二哥做的面饼和清水招呼林渊过来休息。之前一心想着多摘点冬菇到还不觉得，现在一起身，林渊只觉得腰酸背痛，赶紧到林淮身边坐下，接过林淮递来的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终于感到不是那么燥热了。

“先吃点干粮休息会儿，晚点再摘。”林渊接过面饼咬下一大口，微咸的味道在嘴里泛开，此时的林渊觉得这个面饼格外的美味。

休息了一刻钟左右，两人又开始重复上午的工作——继续摘冬菇。这一次，两人一直将竹篓装满了才停下。看着满满两背篓的冬菇，弯弯的眉眼和咧开的嘴角昭示了他们的好心情。

“我们回去吧，二哥看见这些肯定很高兴！余下的我们明天再来！”

“那是当然的，谁看见这些能不高兴？”

“那我们赶快走吧！”林淮兴冲冲地将背篓提起。

“等等三哥，我们可不能就这样回去，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你是说我们得把背篓藏起来？这样不好吧，况且这么多的冬菇、这么大的背篓，想藏也藏不住，不是吗？”林淮的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

“三哥，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去，明天我们就不用来了。”林淮有些犹豫。

“三哥，家中剩余的粮食不多了，大哥还在镇上打短工呢！”林淮的一只手手攥得紧紧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死死地提着背篓。

“三哥，你再想想家中的衣服、棉被、房屋，我们都已经自顾不暇了，你还要想什么？况且，这地方是我发现的，这冬菇是我们辛辛苦苦亲手采摘的，你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林渊问道最后的时候有些激动。林淮想着家中的境况，再看看眼前能瘦弱的林淮，终于妥协了。确实，他们已经自顾不暇，连基本的食宿都已经不能解决了，那还能考虑那么多？况且大哥二哥为了他们已经付出了很多，他不能再拖累大哥了！

林淮的眉目间浮现出一抹释然，他抬头看向林渊：“我们再摘些野菜盖放在在冬菇的上面，下山后快点进门，应该没有人会发现。”

林渊和林淮身上的背篓是大哥林瀚亲手编制的，密实牢固，竹笾与竹笾之间没有缝隙，从侧面是看不见竹篓内部的。林渊和林淮动作迅速的采摘着野菜，也不去挑剔野菜是否鲜嫩、部位是否适合食用，草草的摘了一大把野菜严严实实地盖在了竹篓的最上方，没有人会发现竹篓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林家在夏季频频地采摘野菜在村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没有人会感到疑惑。

林渊和林淮背着竹篓，手拿着木棍，小心翼翼地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去。这一次，他们走得更加不易，背上的小竹篓无疑加重了他们的负担，但它同时还赋予他们力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山脚处。

远处袅袅的炊烟缓缓升起，每家每户都结束了一天的农活回到家中享受难得的安逸，而林澜则不时地走到院门盼望归来的身影。

“二哥，我们回来了！”看见倚在门口张望的二哥，林渊和林淮加快了步伐。

“怎么这么晚，快进来。瞧你们这满头的大汗，快把竹篓放下去洗洗。”

“哎，知道了，先把院门关了吧。”林渊说着就动手将院门拴上。

林澜有些疑惑，看着自家弟弟眉梢上的喜意便明白定是碰上什么好事了，有些好笑的说：“行了，快进来吧。”两人跟在林澜的身后进了灶房，这才将竹篓放下。

林淮扒拉开上方的野菜露出藏着的冬菇。果不其然，林澜的脸色通红，欣喜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可满满的两篓冬菇啊！

“山上还有，我们今天没摘完，明天还要再去一趟。”

“还有？还多吗？”

“嗯，还有不少，比带回来的还要多一些。二哥，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吧，三个去可以多摘一些回来。”

林澜脸上的喜意更重了，这么多的冬菇，算上大哥短工挣的钱可以买上不少粮食了。若是今年收成还不错的话，许是还能添上一床被子，要知道，林家的被絮不知道已经睡了多少年，冬日里又冷又硬，早就该被当做床垫用了。

“那我们先把这些冬菇处理下吧，明天摘的也这样，过几天拿到城里去卖掉，顺便买些油盐酱醋和粮食。”

其实村里人一般都会把新鲜的冬菇拿去卖，可是林家人少力小，每次所得不过些许，进城一趟换取冬菇的银钱可能还不够路费，林澜便学着烘烤冬菇，攒到一定的数量后再由林瀚去卖掉。最初烘烤冬菇的时候，由于火候把握的不到位，常常会有一些烤坏的冬菇，这就成为了林家难得的加餐。嫩滑的口感和鲜美的滋味令人爱不释口，林淮偶尔会陷入纠结，既盼望着烘烤好的冬菇能够换钱买粮，又有些期盼烤坏的冬菇一饱口腹之欲。

这几年来，林澜烘烤冬菇的技艺已经纯熟，鲜少会有品相不好的冬菇，这也成为林家贴补粮食的又一来源。只是采摘到的冬菇毕竟不多，尽管烘烤过的冬菇比新鲜的贵上不少，林澜也享受不到多少差价。而这一次，林澜决定烘烤冬菇终于不是因为数量不够，恰恰相反，这是因为数量太多才要烘烤来压缩冬菇的体积。财不露白的道理谁都懂，林渊家因无父无姆又不受祖父姆喜爱，在新叶村的根基不深。若是有人眼红做出什么，现在的林家并没有能力做出反击，甚至会给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带来沉重的打击。

林淮开始烧炕，林澜在炕上垫上一层棉布，将一篓冬菇倒在炕上均匀地铺开，观察着冬菇水分的多少，不时地将冬菇翻一翻。这看起来简单的工作实则是林澜经过无数次实践得来的，最初的时候林澜也曾被烫伤，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继续着。这几年来，类似的情况数不胜数，从林澜那粗糙的手掌上可见一斑。夕阳的光辉洒下，透过门窗辉映在林澜身侧，显得格外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