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瘦了许多,脸色有几分苍白,还有些不自然的红润,似乎是车内暖气开的太足,也似乎是被风雪严寒冻的,他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我,我们之间分明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我却始终不知道怎么迈出去。
我亲口对他说,我回去一趟马上赶过来,我知道他不肯让我走,一个在危险面前选择了别的女人的男人,谁又知道会对我做出什么来,可我还是离开了,如果我知道我那样一走会发生这么多事,我一定不会离开他。
我站在雪中,那一股凛冽的寒风几乎将我吞噬,我必须要拼命撑住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倒下来。
“张墨渠,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撑着伞,高大的身体站在我面前,替我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寒风冰雪。
“怎么这样狼狈,你跟在邵伟文身边,难道连温饱都得不到。”
我被他逗得想笑,细碎的冰晶冻结了睫毛,每眨一下眼睛都有些干疼。
“我不是愿意跟着他,曾经是,但后来不是了,我从医院离开后,我很想再回去,可是他把我囚禁在别墅,我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我无法逃出去,但我一直都在想,你有没有康复,后来邵臣白告诉我,他去见了你,你已经出院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就一直耽搁到今天。”
他不语,目光望着我,面上了无波澜。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拿不到任何通讯设备,但我并非不想去找你,有人帮我逃出来,我第一时间就来了,我以为找不到你,我很怕你今天不回来。”
他嗯了一声,垂眸望了望我的脚,蹙了蹙眉,我也低头去看,我才发现我到底有多么狼狈,浑身都是积雪融化后的水渍,冰冷的贴在身体上,勾出瘦弱的曲线。
“找我做什么。”
我心里一紧,死死的攥着大衣的下摆,“我只想知道,你曾说的要我跟着你,还算不算数。”
他淡淡的望着我,良久,伸手将围巾解下来系在我的脖子上为我御寒,轻笑一声,“算数。我从不说不算数的话。”
我抬起头,他和我近在咫尺,他握住我的手,护在掌心间,轻轻搓着,将热度传递给我,我已经许久没有得到这样的温暖,我眼睛一热,便掉了眼泪下来,恰好落在他手背,他愣了愣,“哭什么。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回来,你怎么办。”
“我一直等你。”
他看着我,笑了一声,“那明天就成了冰雕。”
我被他逗得也笑出声,他将我搂在怀里,伞随手扔在地上,大衣撑起,遮在我头顶,一路拥着我进了别墅的门。
我第一次来到他住的地方,竟然是黑色系的,家具沙发全都是黑色,连空调罩都是黑的,我吓了一跳,他站在我旁边,替我将大衣脱下,看了看我,“怎么。”
我指了指四周,“你怎么这么黑?”
他笑了笑,“在刀尖上过活,又是黑dao的人,自然不喜欢太艳丽的颜色,这些我习惯了。”
我哦了一声,跟着他来到沙发前,他一直牵着我的手,将我拥着,我坐在他腿上,忽然觉得这个姿势特别别扭,我动了动身子,他伸手按住我的腿,“别动。”
他声音特别低沉,他是个让人很发怵的男人,可他又确实有他的温柔,我没有再动,就那么乖巧温顺的偎在他怀里,他一直在笑,良久贴着我的耳畔说,“为什么来找我。”
我有些困倦,我已经在医院不眠不休守了绍坤五天,我混混沌沌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也用相同温柔的语气在我耳边说,“我也是。”
我就这样睡了过去,我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美好的梦,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捧着一束红玫瑰站在红毯的尽头,灯光深处他朝我缓缓走来,一身白色的西服,模糊的白光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似乎是被珍珠一般耀眼的光束挡住了视线,他温润的浅笑,目光深邃,我们相拥在一起。
我醒来的时候,房间内有雪后放晴的阳光,不温暖,但是很明亮,洁白的窗纱垂在地上,温柔得像是在心里溢满了水。
我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头,身上穿的不再是昨天的衣服,而是一件天蓝色的睡裙,裸露着光洁的大腿,我愣了愣,我似乎是来找张墨渠了?
我正在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保姆走了进来,手上捧着叠的很整齐的衣服,笑着看了看我,“沈小姐您醒了。”
她将衣服放在床尾,“我是别墅里的佣人,您喊我庄兰就行了,先生昨晚吩咐我给您擦了身子换了睡裙,这是按照您的尺寸买来的新衣服,您看看喜欢么。”
她说完又打开门,将放在门外的一个矮柜推进来,里面都是五颜六色的裙子和裤装,我粗略的打量了一眼,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我笑了笑,跳下床,推开浴室的门,“他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
庄兰给我收拾床铺,“先生心思细腻,想必是平常瞧出来的。”
我哦了一声,觉得心里有股温热的暖流划过,甜滋滋的,连这个雪后寒冷的早晨都温暖明媚了许多。
我洗漱好跟着庄兰下了楼,张墨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牛奶,手上捧着一份报纸专注度看着,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望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在我眼里,能将黄色穿的这么漂亮,你还是第一个。”
我吐吐舌头,“你审美品味这么高嘛。”
他笑了一声,“还可以,一般女人难以入了我的眼。这也是我多年独身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