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口茶,他接着说,
“驸马爷这两江总督也不知道是怎么干的,连着这逍意王都亲临两江,舍粥赈灾了,
两江大小官员还跟着去苏州为灾民祈福,可这驸马爷呢,居然下落不明。
任谁也没见过到他的人影。身为读书人,一点气节都没有,舍下这百万灾民,自己先避疫病去了。
唉,也就是命好,娶了芳华公主,这次任期满回来,咱们万岁爷还是未追究,
给他个兵部侍郞的闲职。人各有命呀。”
锦夕看了眼心苑,心苑默默的饮着茶,眼前摆放了一堆敲好的核桃仁,
锦夕心细,手也巧,一个个核桃仁完整的亮着果油的光,很是引人垂泫。
心苑不着不急的拿起一个,慢慢的嚼着。人说核桃仁似人脑,多吃补脑子,
她还真得多吃点,生这场病,这么多消息都懈怠了。
那些深埋在心中,刻骨的仇恨,一点一点又冒出了芽,她从未忘却,只是藏得更深,恨得更重。
京城近在眼前,那些人,就在这里,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
她活了过来,未倒在洪水中,未死在瘟疫下,那么,那个三丈见方的朝堂,就是她余生搏命的战场了。
身上的血在灼烧,在沸腾,盛青云,你可知,我思你如狂,苏心梅,屈子墨,女儿回来尽孝了。
活着,真好啊。迷迭又拿进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包,里面是馋神风鹅,
旁边配了点扬州的酱菜,还放了一把牛皮糖,
这一路赶得匆忙,路上未作停留,都是随意吃了点干粮,眼见着京城到了,
迷迭又把喂养公子的计划,提上饭桌,立志要把公子喂成花花的圆润体型。
心苑苦笑着看着眼前的,呃,一堆肉食,她一向食的就少,清淡的饭色,还能多挑几筷,
肉食基本不愿碰,这个迷迭,却是把她当猪养了吧,自她病了,天天做的不是药膳,就是一堆肉。
她要是不吃,迷迭就苦丧着脸给她看,嘴能撅到天上去,还拿个小手绢抹着泪,
像是怕她吃不好,就随时会倒下似的。
心苑无奈,只能勉力的挑几筷。
几个月调养下来,虽说未长肉,倒是气色好了不少,迷迭就更有劲头了。
面对着一桌的美食,静己师傅,锦夕看向心苑的视线,带着调笑,
心苑不得不压着胃口,勉力吃了几口,迷迭满意的退到外面,跟弘业,染睛一起吃。
迷迭刚一走,心苑苦笑着停下筷子,拿起茶杯,饮尽了一杯,去了去嘴里的肉味。
掌柜面带欢喜,吃得很是开怀,牛皮糖,吃着有嚼头,口味香甜,外面沾着层芝麻,也不粘牙,
他吃了一块,就舍不得再吃,小心的拿起一块,用纸包好贴身放在怀中,笑呵呵地道,
“我家狗儿一准爱吃,我拿一块回去给他尝尝。”
锦夕一时没回神,呐呐地问,“狗还爱吃牛皮糖吗?”
心苑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锦夕面带嘲红,静己也是面带浅笑,笑着道,
“锦夕,这你不懂了,给孩子起个贱名,是怕天地神鬼嫉妒,孩子更好养活。”
心苑浅浅的笑,“师傅,您再说的话,就该告诉锦夕,何谓,‘何不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