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张小小一巴掌呼上了白淼的大头,狂乱灵力裹挟而来,白淼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身子一轻,天旋地转,头昏脑涨。
这当头一掌,竟是生生把白淼扇出去两丈远。
眼瞅着那只大虎被张小小一掌扇飞出去的众人都觉得自己脑门上嗖嗖地凉。
喉咙里低低地嗷了一声,白淼耳朵里还在嗡嗡响,纵使她身为血睛魔炎兽皮糙肉也厚,这一巴掌还是打的她脑子里一蒙一蒙的,只觉得自己这一颗大头重若千金,压在她的脖子上叫她抬都要抬不起来了。
“想起来没有?”一道轻而柔女声从头顶落了下来。
白淼身子一抖,真的哭了出来。她实在是抬不起脑袋,就费劲地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仰着头看向了张小小,白发蓝衣的女孩儿俯视着自己,眼神冷冷淡淡的,那双刚才还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蓝色瞳眸里此时却空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一阵绞痛,眼角泪珠一颗颗滚落眼眶,将毛发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白淼嗓音沙哑语气急切:“我很快就会想起来的!很快的!”
张小小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大只黑虎,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要想不起来在天目雪原上的血睛琼华兽长什么模样了,但是那时候冰天雪地里被毛绒绒皮毛簇拥着一同呼呼大睡的温暖记忆却仍旧那么清晰。
白淼在说些什么她并没有听清楚,张小小现在满心茫然。
她来到这一方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这样的人,在原先的世界里死了也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再给她一条性命呢,若是给了她性命叫她能安安生生地活着也是好的啊,又是为什么要交给她这许多理不清楚的谜团呢?又是为什么叫她遇上了这么一个人,在她掏心掏肺将自己掏空了之后,那个人却又将她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呢?
她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壳子了,风呼啦呼啦灌进去,她那颗同样空荡荡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最后一丝热乎气耗在了白淼身上,现在已经彻底冷了,再也热不起来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白淼失忆了,总归会恢复的吧,她们俩又都不是寿命短促的人族,她们俩都还能活那么长那么长,她只要耐心地等着就好,也许在这等待的过程中白淼依然会喜欢上她,想想也很好啊。
可是她好累啊,她好冷啊。
这种等待的感觉太累了太冷了…就好像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躺在冰天雪地里哭到要断气的感觉,就好像奶奶去世的时候,趴在棺材上哽咽到不能自已的感觉…
心脏好像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硬邦邦的石头,一直在黑暗里往下掉,往下掉。
真冷啊…
真累啊…
“不好!快拦住她!”水灯心的声音因为慌张而尖利到刺耳,被眼泪糊了眼的白淼只觉得耳朵更疼了,然后等她那有些昏沉的脑子真正意识到水灯心喊叫的内容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白发蓝眸的年轻女孩儿脸上带着点儿笑,眼角却有泪珠一颗颗掉下来,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着逐渐透明的指尖,脸上自嘲的笑意愈发浓了,她的身体却愈发淡了,最终那抹纤细身影溃散开来,随风而逝。
翻身跃起的白淼扑了个空,趴伏在地的大虎僵住了,从耳朵尖儿到尾巴梢儿,每一根毛毛都像是僵住了。
远处的水灯心他们面面相觑,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着实惨烈,不忍再看。
“啊——我想起来了!”嘶哑女声大吼大叫:“我想起来了!小小我想起来了啊!我想起来了啊!小小我想起来了啊——”
喊破音的高声呼唤久久回荡着,却是没有人应和了。
肆虐狂风已经逐渐湮灭消失,空气中聚拢奔涌的灵气也平静逸散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除了那只幻化为人形却始终趴伏在地的大虎。
躲在水灯心撑起结界中的几个人毫发无损,只是远远望着浑身散发绝望气息的那个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