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吓一吓普通百姓或许还可,对于贺云州无异于一章罪己诏,点明仙界早已对人世间不闻不问,将仙界的职责抛之脑后。
或许是天门大开的缘故,破了玉京山顶的结界,此刻竟飘出雪花来。起先是细细缕缕,如同细小的盐粒沾染的到发丝上,化成晶莹的水珠。不知何时便如飘来的鹅毛一般,袭卷而来。
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稍显瑟缩,就算是金裘貂氅的衣冠,身形也泯然众人。唯有贺云州周身清冷气息,几乎与忽来的霜雪融为一体。
天门太高,又被风雪迷住视线,先山主等了许久。只听见静静风雪声,山顶的那棵高大的百年侧柏于风中摇曳着,不多时便被积雪堆了白白的一层。
一阵疾风而过,枝顶的霜雪如雾一般落下一面霜瀑。碧玉色的利剑未等看清,便已然抵在了先山主的喉前。
一剑霜寒,如今才算开了眼。
行剑速度极快,来时乘上的雪花被凌烈的剑锋带过,未曾掉落,抵着脖子凉凉的化成一滩水。
“如何,见帝君?”玉阶传来贺云州的声音,听着辨不清他的怒意,可剑身传来的威压示意,他不想再听废话。
先山主一手持着玉阶抵挡,一边低声求饶,“天门,天门既然开了,自然是需有人上天门。唯有赤子之心,过得问心八层塔的人,才能上天门见帝君。”
问心八层塔,是强行将仙界于人间相接之处。凡人一般通过庙宇香烟向仙界通诉祈愿,仙界收香火修行,保证凡人的命格不受干扰。若是出现非人之物横行人间,自然需要为凡人解决。
可若是有妖邪阻断了凡人与仙界的香火沟通,那么便需要造一座高高的问心八层塔。塔底以人间各类珍宝做基,在七日之内造出八层塔身,塔内供奉仙界所有的仙人。
着一人沐浴焚香七日,在塔成之日入塔,一步一叩首,到了顶层之后打坐冥想,与仙界联系。
其中艰辛,入塔之人往往不能坚持到最后,便被塔内狭小的空间磨去了心智。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玉阶回转,一行人面面相觑。
天门之上的前山主知道这个世子不好得罪,早早隐去了身形。
山顶结界已破,因为地势过高气温太低,时常飘雪,玉京山顶庙宇中的众人便一齐下了山。
一路回程,山脚下多年以来第一次落了细雪,密密如棉絮一般铺满青石板的街道,行人匆匆,未曾携伞而归。
仙庙无数,红烛长明,祈愿无数。遥遥望去,于雪中印出清冷的暖色。
“大哥,怎么办?”贺成溪抖着肩上的雪,将屋里熄灭的炭盆吹红。
“咱们真的要造问心八层塔吗?”他本对修行的师门很信任。可今日,他开始怀疑,这里的红烛庙宇到底是为了凡人祈愿,还是遮蔽底下的那一层金银珠宝的。
贺成溪正欲再开口,妍娘示意他等一下。屋内因为炭火暖了起来,雪水融化渗入肩头刺绣,深一块浅一块,闷潮得厉害,明明是暖色的烛火,可贺云州的脸色并不好看。
“通州如何?”他沉声问道。玉阶射天门动用的法力牵涉神魂,不知是冥界侵袭加大还是什么,灵台之内一片灼烧感,连绵的火舌卷过每一处,滋滋作响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太子到时便于我传讯,五千精骑直袭通州城,这几日应当快要到了。”贺成溪戍边之前曾为太子伴读八年之久,比一般的君臣要亲厚许多。
“可若是用通州精骑建问心八层塔,那通州城怎么办?”
贺云州莫名的有些焦躁,着一团糟的世界怎么就成了他的责任。他搭上了自己的神魂,最最烦扰这些烂泥一般的东西,如今一头钻进,染了一身脏污,仍旧不得抽身。
一杯凉茶灌下,失了风度,可仍旧不济于事。
“灭了便灭了,干我何事,人命便是春风吹又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