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和尚啰里啰嗦,既然不是来杀人,那就要被杀!”黑衣汉子不等把话说完,挥刀便向胖和尚劈去。胖和尚长叹道:“阿弥陀佛!”却也不躲。瘦和尚抢身过来,啪的一声用两指拑住刀刃,稍一发力,再看那刀,立时折为了两段。黑衣汉子大惊,急向后退了几步,登时就要摔倒。仇戎一把扶住那黑衣汉子,跟着挺剑便向瘦和尚刺去。瘦和尚故技重施,只是这次没有折断他的宝剑,只两指轻轻一弹,仇戎连人带剑便栽了出去。他忙施轻功,剑头点地,一个鹞子翻身又将就着站立起来。
“峨眉刺盘剑法灵迅力猛,只可惜施主手上这件兵器不大趁手。”瘦和尚摇头浅笑。
仇戎剑招使空,又气又脑,骂道:“臭和尚,找死!”跟着又刺向瘦和尚小腹,几招下去却都被瘦和尚用手指一一化解。仇戎不等招式用老,纵身而起,刷刷刷三剑连刺瘦和尚双眼。瘦和尚却连脚都未挪开半寸,只靠上身闪躲,竟无半点损伤。
“好一招喜鹊穿枝!峨眉剑法的精髓如今掌握的人已经不多了。贫僧有幸曾见过一位女施主使过这路招式,那真可谓是绵里藏针,凶险之至啊!只可惜施主是个男儿身,用起来倒略显笨拙了。”瘦和尚笑语盈盈道。
仇戎不想这和尚竟出言折辱自己,愈发愠怒,换了一路剑法去攻他下盘。
“青城剑阴阳双修,施主阴气过重,阳气不足,天地精华采补尚浅,这招‘风入松林’嘛,火候还差的远那!贫僧奉劝施主还是换用峨眉女尼的剑法为妙。”瘦和尚嘿嘿笑道。
仇戎盛怒难遏,使出浑身解数,卷起两道剑花,犹如电光石火般发了出去。瘦和尚不急闪躲,竟向剑锋迎去,蓦地身形一幌,三步两步便又绕回仇戎身前,两脚生根,侧身击出了一记势大力沉的金刚罗汉拳。仇戎连忙收剑封挡,双拳正打在剑身之上。拳剑相迎,嗡的一声,拳风犹如洪钟巨鼎,狠狠的撞在仇戎身上,长剑瞬间化为一堆碎铁。裘戎从未领受过这般刚劲拳法,不由得被震飞几十步之远,顿感全身奇疼,紧握残剑的一只手也颤颤巍巍,一口鲜血喷将而出。
仇戎这才意识到自己与那和尚的功力实在相差甚远,但又不想因此功亏一篑,捂住胸口,强咽一口热血,对余下黑衣汉子嗔责道:“怎么…你们还在这里傻站着干嘛?难道煮熟的鸭子让它飞了不成,回去你们怎么向千户大人交差?”
众黑衣汉子这才缓过神来,结帮搭伙的向那两个和尚攻去。只听“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胖和尚将禅杖杵在地上,单手立掌,兀自诵起了经文。方念了几句,这些黑衣汉子便觉浑身无力,头昏眼胀。
此时一旁观战良久的黑风使和白罗刹看出此中蹊跷,凝神闭息,便欲联手上前对付这两个和尚。黑风使亮出寒铁匕首,白罗刹铺开长索,二人刚刚摆出架势,就听暗处有人传音道:“你们二人退下吧!恐怕你俩联手也敌不过这两个大和尚。他们便是数年前声震江湖的灵隐禅僧。那个柱禅杖的和尚法号善才,是名满天下的“桂花诗僧”。另一个是他的师弟性空和尚。说起来老夫与他们也算相识。”传音之声空透虚无又极阴沉,黑白二圣使神色一凛,只好领命。众人得知二僧身份也都纷纷不敢上前。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与贫僧素有前缘,何不现身一见?”善才道。
传音大笑道:“哈哈哈哈!有缘自然会再相见。只是现下若我们两方相斗,恐怕终落得两败俱伤。如今你们朋友的生死掌握在老夫手上,不如这样,我把他交还与你,你们留下老夫要找的东西如何?”
“佛门弟子路遇歹人行凶作恶岂能置身事外?师兄,这些人大开杀戒,绝不能轻饶!”性空道。
善才拦道:“阿弥陀佛!师弟,善有善果,恶有恶果,业有业报,缘有缘报。就让一切随缘吧!”
传音赞道:“好!大和尚乃至信之人,想来定不会反悔!”
黑风使向传音禀道:“宗主,方才那几个小道士说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树上的鸟巢里。”
传音道:“方才的话老夫已经听见了,你去鸟巢一探便知。”黑风使领命纵上树顶,果然在鸟巢里找到一样用黄绸布包裹的东西,跃下树来,摊开黄布让玄虚子指认,玄虚子只点了点头,又合上了双眼。
仇戎这才信服三个道士方才所言,暗恨道:“好你个‘故弄玄虚’的玄虚子,当真让我好找啊!这柏树上的鸟巢正对香炉,平日常有人到这儿焚香膜拜,烟熏雾绕,我竟丝毫没有留意。”
性空申述道:“既然东西找到了,各位施主可要履行承诺,连同玄虚子道长的三位弟子,一并放走。”
传音应道:“好!老夫决不食言!”
仇戎被性空打成重伤有气无力,却递了个眼色给一名黑衣汉子,那汉子立时愤愤而言:“我等承人之命,如今浴血奋战,死伤众多弟兄,方擒住了这牛鼻子,岂能说放走就放走……”
岂料他话未说完,白罗刹就已神鬼不觉的绕到了他身后,一把白伞顶在了他的后心,威胁道:“不听我家主人的话,便剜了你的心!”众人无不胆寒。
只听那传音道:“张大人那里,老夫自有安排。”
余人只恨自己与这些人相比武功低微,只得受命,不复再言。仇戎此刻也是鸦雀无声,不敢异议。
双方商议已定,性空和尚搀扶起玄虚子。善才合掌当胸,临走辞别:“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若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犹未晚矣!贫僧先行一步了。”便与师弟、玄虚子以及三位小道士走出观门。
几人行至半山腰,太和观已是一片火光冲天。三个道士扑通给玄虚子跪下,乞拜道:“师父,弟子们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没本事救得师父,却又将师父的藏宝地点告诉给那些歹人。实在无颜再侍奉您老人家,望师父将弟子们除名山门。”
玄虚子凝望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无限凄凉。他让弟子们起来,虚弱说道:“徒儿们,当年为师偏安这荒山草观,本是不愿惹人瞩目,又怕你们争强好斗,招惹事端,所以未将平生本领倾囊相授。谁知事与愿违,反倒害了你们。你们遇到强敌率先自保,未可厚非。再有那鸟巢藏宝一事,也是为师暗中指点你们,你们大可无须自咎。”
两个和尚听罢均自无尽感慨,且听玄虚子又嘱道:“眼下太和观已不复存在,为师这里有十几张通行宝钞,足值三两黄金,你们拿去到山下寻个营生安顿去吧!记住,今夜之事切不可再向人提起,免遭祸事上身。”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沓宝钞分与三人。
一个道士哭道:“师父,您也要多保重!只是这大明通行宝钞如今抵不了多少银子,又不能兑现,我们师兄弟也是前路未卜啊……”其余两个小道士也相继哭诉起来。
玄虚子又掏出二两碎银,道:“为师身上也仅剩下这些许银两了,你们一并拿去用吧。”
性空和尚劝道:“玄虚子道兄,你将这些银两分给他们,自己却作如何打算啊?”
玄虚子自嘲道:“大师不必多言,贫道如今成了孤家寡人,大不了与二位大师同去化缘便是。”
三个小道士捧过银两,叩谢道:“师父大恩,弟子们终生不忘!”便择了另一条小路下山去了。
“阿弥陀佛!”两个和尚一声叹息,搀扶玄虚子继续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