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疾步走来,额角滚落豆大的汗珠,待走到宋泠然跟前才缓了口气,看了看云娉婷,又看了看宋泠然,方才彬彬有礼地说道:“宋女师,学生李哲,能否与您单聊几句?”
云娉婷向来识趣,抱着流霞酒,与宋泠然挥了挥手,“宋女师,我先走了,咱们明日宫中见。”
宋泠然只好目送云娉婷远去,堪才回视眼前人,“李五公子,你想与我说什么?”
李哲挠了挠头,很是赧然,耳朵尖也快速泛红,然后小声说:“宋女师,我不善琴律,诗词更为拿手,你今日抚的新曲能让帮你作词么,我……我很喜欢。”
宋泠然讶异了一瞬,忖了忖,同意道:“可以。”
其实,琴曲未必要以词来配,但有词的琴曲向来不少,宋泠然在京三年,深知京中子弟惯会附庸风雅,给曲子填词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李哲高兴极了,连忙说:“宋女师,我是宫中乾极院的学生,与女院离得很近,你随时可到乾极院找我。”
宋泠然应道:“好。”
李哲顿时欣喜若狂,兴奋转身,朝不远处等着他的兄弟们跑去……
宋泠然只好独自离开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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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时,宋泠然才从兰园里走出来,兰园很大,她险些迷路,出来时手里还握着薄珩折的梅枝,忘了扔掉。
宋泠然犹豫地瞧了手里的鲜艳梅枝一眼,将它扔在台阶上,一抬头就见薄珩立在不远处,身上的鹤羽大氅散发着清润的光泽,清姿俊逸如苍竹,身后仅跟着近侍观林。
薄珩盯着台阶上的梅枝,目光幽深几许,很快又恢复平静,朗然唤道:“宋女师。”
宋泠然身体一僵,若无其事地朝他走去,冷静道:“殿下怎在此处?”
“云三小姐借走了老师的马车,托学生捎老师回宫。”薄珩的视线仍未在梅枝上挪开,云淡风轻地问,“老师不喜梅花?”
宋泠然答:“梅性寒,乃孤高绝俗之花,我是俗人,故而更喜暖桃。”
薄珩不禁轻哂,她不喜性寒之物,却喜他这副与生俱来的冷淡性子?
只是,此种想法不必言明,他偏过身子,伸手相邀:“老师,回宫罢。”
马车穿过繁华街道,鸾铃叮叮咚咚地响,中间一方黑檀木的案几,将两人分开来坐,中间足可再容纳四人,宋泠然打定主意一路缄默,侧着白皙面颊盯着窗牖外的风景。
忽地,薄珩玉质般的嗓音响起:“长乐顽皮,永宁跋扈,老师若是不喜与她们来往,下次可借学生之故推脱,不必勉强应酬。”
他知宋泠然孤身在京,除却一重女师身份无所依傍,难免考虑诸多人情世故,但依今日的情况看,宋泠然比她们大了才不过一两岁,实在没必要敛着脾气,忍受她们骄纵和胡闹。
宋泠然却并不领情,合上窗牖,转头直视薄珩,美眸乌黑澄澈,问:“今日之事始于飞星,殿下为何将飞星送给郡主?”
“不可么?”薄珩淡然反问,“宋女师师很在意飞星?”
宋泠然神情有点倔,语气却平静:“飞星是殿下的爱琴,难得弹得顺手,郡主若喜琴,实不如送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