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蓝絮衣撩起宽大垂直的袖袍,不急不慢倒茶,“沐相旬武功也不差,如今都跑了好一会了,你怎么去找他。”蓝絮衣低头,凑近他,“万一他外面还有人呢?你就这么去,岂不是落入到了他的圈套里?”“你……”“嘘。”蓝絮衣伸出食指,轻放在他唇上,挡住了他要说的话。“阿云,既然来了成州,你就当自己是个客人。好好享受成州的风景,等三月一到,我们一起去云巅。”蓝絮衣眼里都是柔情。当前这副模样,实在是温润不已。——在自己家中,蓝夫人火眼金睛地盯着蓝絮衣。蓝絮衣再也不敢放肆,诱骗姬暮云,爬上他的床榻。当晚,蓝絮衣就回到了一个人孤独的日子里,在床上辗转难眠。蓝家灯火一灭,蓝絮衣就悄悄起了床。姬暮云的房间,就在隔壁。反正大晚上的没人,爬个窗户,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蓝絮衣放轻脚步,悄然打开了房门。浅淡的月色撒落,眼前闪过一道银光。铁甲卫身上的银色盔甲,与月色融为一体。“少爷,夫人有令,禁止您晚间踏出房门半步。”蓝絮衣房门前,守着两个铁甲卫。两人手中的银枪,交叉着拦住了蓝絮衣欲想出门的脚步。蓝絮衣气笑了,“我娘真是……”高明!蓝絮衣无奈摇了摇头,转身重新往床上走去。而门外的铁甲卫,拉上房门后,继续如同守门神站在原地。蓝絮衣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象。阿云这会睡着了吗?他们相依相偎睡了那么久?他有没有想念他温暖的怀抱?蓝絮衣越想越精神,整颗心已经飞到姬暮云那边去了。而姬暮云在刚入夜时,就悄无声息地避开蓝家守卫,出了蓝家堡。蓝家堡虽一直叫做为蓝家堡,但它不是一个小小的山头。相反的,整个成州都是蓝家在做主,包括这里的百姓,也是蓝家在养着。而成州的州府,明面在为朝廷做事。实际上是在收集消息,替蓝家掩盖踪迹。光是蓝家的铁甲卫,便可抵挡朝廷当中的那些酒囊饭袋,更别提那些一打就散的兵。说到底,朝廷也就锦衣卫和五军能看得上眼。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朝廷横生贪官,真正能为国为民的,却少之又少。很多大臣,表面上喊着为民,背地里贪饷银就算了,欺压百姓更是经常的事情。只不过是官官相护,给皇上看到一副盛世的表面,他就真的以为是盛世了。大夏外有南夷举兵造反,日照国霸占海域,对周边人民烧杀抢掠。内有奸臣为权为钱陷害忠良,鱼肉百姓。这大夏,外表盛世繁华,内里却腐朽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是吗?”透明蓝色的模型出现在眼前,成州的一切在如同机械的齿轮里,无处遁形。姬暮云动手移开眼前的建筑物,露出原本枯寂的土地出来。飞船主脑脱离他的力量,发着光芒定格在眼前。“有沐相旬的踪迹吗?”姬暮云冷声发问。对于想杀他的人,他从来不会留下祸患。飞船主脑远离了几分距离,瞬间升到了半空当中,圆润的珠子快速转动。随着它的转动,一寸寸扫过整个成州,在一处山坳里,看到了一身狼狈的沐相旬。“找到了,距离当前位置有些远。如果主人要去,明早赶不回蓝家。”眼前的模型消失,姬暮云什么话也没说。一手提剑,一手提着布袋,往沐相旬的方向极速走去。甚至到了最后,身形如同鬼魅,在黑暗里无障碍穿行。飞船主脑连忙跟上他的速度,疑惑不解,“主人,你为什么非要杀他?蓝家不是已经派出人去找他了吗?”沐相旬和蓝夫人对接了一掌,沐相旬看起来六十多岁。蓝夫人的那一掌,内力起码击碎了沐相旬的某一些内脏。否则,按照习武之人来说。从早晨到晚上,沐相旬早就应该出了成州才是。他有两个儿子,沐清羽已死。而沐镜,如今还留在蓝家,被幽禁着。沐相旬却不管活着的这个儿子,独自一人狼狈逃窜。果然,对于自私自利的人来说。不管是儿子,还是妻子,都可以抛弃掉。“我护他一年,沐相旬想杀他,也想杀我。”姬暮云嗓音冷凌,“太贪心了。”飞船主脑有些哑然,仅仅是因为太贪心?还是做惯了收割者,无法令自己空闲下来?对姬暮云来说,或许两者都有。等姬暮云来到沐相旬在的位置时,沐相旬浑身都透着一股狼狈与消沉。他口中虽说着蓝絮衣不会杀沐清羽,但有个姬暮云在。按照白日那番情形来看,蓝絮衣当时手中提着的,确实是他儿子的首级不错。有些事情,一步错,真是步步都错。沐镜对蓝絮衣执念很深,已经病入膏肓了。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沐镜也没救了。沐清羽想杀蓝絮衣断了沐镜的念想,沐相旬他知道这不现实。但他心中算计了一番,沐清羽去杀蓝絮衣。而他在蓝家,劫持了蓝夫人。如此一来,成州这块地方,就是他沐相旬的囊中之物。但他万万没想到,蓝夫人手中有筹码。那个筹码,不知道蓝玄华是从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就连他沐相旬,对这件事情,都毫无知情。可他更没想到的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姬暮云。沐相旬最恨的人,就是姬暮云。倘若不是姬暮云,就算是那些铁甲卫来,说不定他还有成功的可能。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所有的计划全部都被姬暮云给打破。他的人,死了大半,全折在姬暮云手中。他沐相旬算计了十几年,全部都毁在了姬暮云手中。沐相旬把所有的事情都在心中过滤了一遍,靠在树上,双目闪过深沉的恨意。“姬暮云,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拉着你给我沐家陪葬!”——“是吗?”从背后传来一道再是正常不过的声音。听在沐相旬耳中,却如同晴天惊雷,令他心中一寒。那股无法忘却的胆寒之意,瞬间就笼罩在沐相旬的头顶。沐相旬猛然抬起头来,转头看向身后。姬暮云穿着一身大红的劲衣,头发高高束起,戴着半面面具。鼻梁高挺,薄唇轻合。光是一眼,就能让人无端地生起惧意。那股煞气和冷意,无论如何也挥散不掉。沐相旬握紧拳头,双目嗜血,“姬暮云,你意欲何为?”姬暮云左手一丢,黑色圆滚滚的东西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在沐相旬脚前停下,布袋被地上的杂草给搓开,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来。沐相旬呼吸一沉,抽出腰间的剑,“姬暮云,你欺人太甚!”银光在夜色里闪现,亮起的一角照耀在眼睛里。姬暮云微眯了下眼睛,提剑迎了上去。剑与剑相撞,激发出一阵火花。火花四射,沐相旬见到了一双对人命完全漠视的眼睛。浅棕色的瞳孔,漂亮得似是琉璃珠。可眼底里却是寂静亘古一片,仿若来自于一个荒芜又无边无际之地。犹如浮光掠影,姬暮云双手用力,狠狠一脚踢向沐相旬。沐相旬瞬间就往后飞去了一段距离,倒在地上口吐出鲜血来。他手中的剑,早已倒在无数杂草上。沐相旬本就受了内伤,完全不是姬暮云的对手,和他打的时候,堪堪忍住剧痛。姬暮云提剑来到沐相旬身前,脸上的面具如水流般褪去。月色清幽,一身红色劲衣束出一手而握的腰身。加上面色冷淡,脸上的面具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