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上的青年点头,探身关上车门,载著整车新鲜的剪枝菊花离去,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书眉先甩甩酸疼的手臂,才拖著那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皮箱,穿过一道绿篱笆,慢吞吞的走入庭园。
平房陈旧却宽敞无比,看来古朴而舒适,屋前屋后有著偌大的空地,门廊前挤满学童家长送的盆栽,屋后种著叶片细狭的相思树,绿荫能遮风挡雨,还掩去夏日的酷暑,粉墙黑瓦上则爬满长春藤,环境看来幽静宜人。
这里,就是她要暂时居住的地方。
书眉站在门外,小脑袋左摇右晃,却看不见电铃的踪影。她攀著门框,在纱门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屋里叫唤。
&ldo;午安,请问有人在吗?&rdo;
没反应。
&ldo;柯老师,你在家吗?我是书眉。&rdo;
屋内仍是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声息。
怪了!
细致的眉儿轻蹙,她退开一步,尝试性的去拉门把,发现纱门没有上锁。&ldo;柯老师,我进来喽!&rdo;她扬声唤道,脱掉皮鞋,拖著皮箱入内。
小脚上套著一双白袜,洗涤得很干净,却看得出有些破旧。原本可以束著小腿的松紧带,老早就弹性疲乏,只靠两条橡皮筋勉强圈著。
走不到几步,小白袜就踩进一摊水里,湿冷的感觉,一路从脚心往上窜,冷得她肩头一颤。
&ldo;啊!&rdo;书眉低呼一声,连退数步,滴溜溜的眼儿乱转,寻找罪魁祸首,这才发现木质地板上满是水渍,像是才刚上演过一场水球大战。
唉啊,这怎么得了!这类木头地板最怕沾水,平时清洁时,抹布都必须拧干,哪能像这样,庆贺泼水节似的到处洒水?再这么搁著不管,地板迟早要霉烂了。
她当机立断,脱下橘红小帽,先拿出橡皮筋,把长辫子俐落的绑成一束,接著就咚咚咚的冲进厨房,熟练的找出干净抹布,趴在地上开始收拾善后。
过了一会儿,走廊尽头的主卧室里传出惊叫。
&ldo;啊,已经一点半了!滚开滚开。&rdo;柔软的女声喊著,随即就是男人的闷哼,以及重物落地的声响,像是有人被狠狠的踹下床铺。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主卧室内乱绕。&ldo;我的裙子呢?是不是被你压著?喂,别躺在地上不动,快起来准备,我们跟社会局约好了,三点要去接人。&rdo;
&ldo;娟,时间还绰绰有余。&rdo;
房门打开,粉脸嫣红的女子走出来,匆忙的扣著钮扣。
&ldo;床单还没铺上、地板还没擦干,连新买的芭比娃娃都还搁在盒子里。天啊,我怎么来得及做完?&rdo;
中年男人也踏出房门,懒洋洋的套上长裤,一面低声轻笑。&ldo;就算时间充裕,我也不指望你能把事情做完。&rdo;
她回过头,瞪了丈夫一眼,虽然不再年轻,却仍旧貌美,举手投足间有著成熟女子的风姿。&ldo;都是你啦,缠了我老半天,要是迟到,让书眉久等,那──&rdo;
&ldo;柯老师。&rdo;细如蚊鸣的声音,从沙发后头传来,还伴随著劳动时的小小喘息。
一男一女同时愣住了。
只见沙发后头冒出一颗小脑袋,一双乌黑圆亮的大眼眨啊眨的,她的小手上拎著抹布,慢条斯理的走出来。
&ldo;别担心,我已经来了。&rdo;她微笑著,擦擦额上的汗。
柯秀娟低呼一声,连忙躲到丈夫身后,只探出一张嫣红的脸,双手还揪在领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