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前的黑衣人加重了语气。“拿出来。”他没伸手到身后,但他背着的刀已自觉弹出少许,冷冷的刃露出一小截,没什么显眼的寒光,却较锋芒毕露更有能吞噬一切的恐怖韵味。秦括到底颤颤地将手从兜里取出。云砾还没将目光从那边移开。一只冰凉的大手,陡然覆上他双眼,挡住他视线。“别看。”“呵,果然是这玩意。”两道音色一模一样的声音,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声音传来的远近不同,说话人的语气也截然不同。云砾视线被阻挡,听觉敏锐度得到了一定加强,现在感受尤为强烈。从他耳边传来的声音有点暖意,从秦括那边传来的声音寒意刺骨。另一位黑衣人都过来帮他捂眼睛了,他也很自觉,闭着眼,缓慢往后退了退,转身面向厨房,这才稍稍睁眼。“我去给你俩拿酱肉。”一声鼻音传来,权当答复。云砾很刻意地只看厨房门,尽量避免留意到别的东西。然而,他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淡淡雾气。很淡很朦胧的雾气,却像他之前看的餐厅遗留打包纸袋一样,有吸引目光的神奇魔力。若非他还感受得到,身后黑衣人散发出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他自己也留心着,不断将注意力转向厨房门,怕是这一点雾气,就能就他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呢?是他自己精神力撑不住这些东西的冲击,纵然有小山在,小山也没那本事从精神方面帮他。只靠他自己,他多半熬不过去。果真险。若非还有这两黑衣人,他今天可能就得交待一血了。不过也不一定。闵诚瀚也来了,同样掐准了一点这时间来,纵然闵诚瀚嘴上说着带小山离开,混一顿夜宵,但云砾心里明白,闵诚瀚是来帮他的。眼角瞥见的迷雾似乎在扩散,云砾生出警惕,不敢再分心思考别的。他竭力控制自己只看厨房门,让自己的视野完全聚焦到门上,千万别不小心看到别的东西。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视野范围边缘有雾气,一点点往视野中央侵蚀。他忙着与雾气对抗,听不真切周围声音,只朦胧感知到两名黑衣人、闵诚瀚,在和秦括说着什么。蓦地,马上就能侵蚀到厨房门的雾气散尽。他也听清了身后声音。是黑衣人在说话。“……只是一张邀请函,确实还定不了你的罪,不过如果你再不好好经营你的店铺,就想用这种邪门手段搞恶性竞争,莫怪我们管理司连三十天都不给你。现在,滚!”云砾感受到有阴冷的视线隐晦地刺在自己后背。紧接着,闵诚瀚的嘿嘿冷笑声将阴冷驱散。“佑爷都发话了,还不滚?”好些椅子移动声同时传来,云砾估摸着秦括滚出店的同时,其他之前还留在店里的客人都跑了。不过他已走进厨房,看不到大堂发生了啥。他将做好的酱肘子、酱猪蹄从酱汤中捞出,切好,装碟,端出去。闵诚瀚和小山的夜宵得准备,但不差在这点时间,他得先招呼好管理司的两位爷。倘若两位爷尝过了酱肉,还想再吃点什么,那夜宵也得给两位爷备上。大堂果然和云砾想的一样,其他客人全走光了,现在就剩四个人在。俩黑衣人一桌,小山和闵诚瀚一桌,不过两张桌子挨得近,目光随便一转都能看到旁边桌的人。俩黑衣人坐得端正,小山捂着内陷的肚子不断咽口水,闵诚瀚侧坐着,翘起二郎腿握着拳活动着手腕。云砾这时候才看到,闵诚瀚双手都戴着黑色拳套,其上还有大量黑色粗尖刺,闵诚瀚保持着握拳动作,他的手看着就像长满刺的球,单个球还足足有小孩脑袋大,威慑力十足。更可怕是,拳套尖刺上还挂着些像毛发一样的东西,斑斑点点的暗褐色血迹布满拳套,恍惚间,云砾还觉得看到了血迹流动。他连忙收回目光,将满满当当的酱肉碟送到俩黑衣人桌上。“请慢用。”他有点忐忑。俩黑衣人刚到时,在门边就说了,他做的酱肉香,但不是那味。究竟啥味?云砾不知道。每个人记忆里都有自己偏爱的那种味道,经过时光的洗礼,记忆的美化,还有自身味蕾的变化,哪怕再吃上一模一样的东西,都不见得能再吃得出记忆中的味道,要拿现做的东西和回忆中的美味比较,那真是难度巨大的挑战。和云砾想的差不多。俩黑衣人各自夹起一块酱肉送进嘴里,闭着眼咀嚼两下,然后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