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九斤浑身瘦的只剩下二两肉,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一个从娘胎生出来的九斤胖大小子,为什么会瘦成这副德行。如果说他吃的不好,执事堂的马执事,准保会一个耳光扇得他趴在地上。白露院做杂务的吃不好?这话说出去他马执事可就不用做人了。许九斤望着两个大木桶,不住的发愁,如果说自己再壮实那么几分,挑两桶水也就不会把肩膀上的骨头都给格痛了。
“九斤,你还在磨蹭什么呢?厨房里快没有水了。”
许九斤听着马执事又再拼命的催了,只好无奈的拎着水桶和扁担,慢吞吞的走到后院的古井旁。他将木桶挂在钩子上,摇动着辘轳,将木桶向下放去。
辘轳一圈接一圈的转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换做以往,桶底碰到水面的时候,钩子会继续向下沉去,并将水桶带入进水中,这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大量的水通过倾斜的木桶,将其慢慢的装满,可许九斤手上的绳子都快要放完了,也没有找到以往的那种感觉。他本来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摇着辘轳,直到这时候才感觉有些不对,无精打采的停了下来,将头探出去,向井下张望。
这口井深约两丈,下宽上窄,井口只有锅盖大,刚容得下一只水桶上下。不过由于井口离水面不深,所以能够通过光亮,看到下面的景物。只见刚才掉下去的桶和绳子,都被井里面漂浮的一样东西给顶住了。那样东西初看上去,好像是一只水貂,但再仔细看时,却发现是一个穿着皮革服饰的少年。
许九斤“妈呀”一声大叫,转身朝身后的厨房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跳井了,快来救人啊”经他这么一顿大喊大叫,厨房里的人都跑了出来,围着井口,对着井里面的少年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那位马执事走到众人跟前,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救人。”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先是把井里的桶摇了上来,然后把许九斤一把抓住,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将提水的绳子在他腰上盘了几圈,硬是把他放了下去。
没办法,这古井井口这么窄,也就他这么瘦,才能够放得下去。
许九斤下到井里之后,先摸了摸那少年的脉搏,感觉人还活着,只是头上被撞破了一个伤口,使得整个井里面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不过估计这人在井里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头上伤口的血迹已经开始凝固。
这井底下的面积要比上面大的多了,那少年仰面漂浮着,头脚都没有顶到井壁之上。许九斤也是第一次下到这井底,感觉这个口井下的水好像是深不见底,他只好解开自己腰上的绳子,然后两只脚踩着水,将绳子绑在那少年的腋窝下,摇了摇绳,示意上面的人把那少年拉了上去。
众人废了半天的力气,终于把那少年和许九斤都拉了上来。井水已经被血染红了,没办法用了,许九斤只好抬着木桶去别处打水,而那少年则被马执事和另外的两人,送到了一间卧房里,稍微包扎了一下伤口,又用一条热毛巾敷在头上。
以马执事的经验来看,这少年只是昏迷了过去,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苏醒,所以也没有另行请郎中来诊治。
他从那少年的床上站起来,转过头去,看到门口七八个脑袋正围在那里张望,于是将脸一拉,不耐烦的挥着手说道:“别看了,别看了都去干活去”那些围观的虽然都归他管,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位马执事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也不怕他,笑嘻嘻和他耍了几下子嘴皮子,然后一哄而散。
围观的众人当中,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扎着一对小辫子,模样十分清秀可爱,见到众人散去,便也要跟着离去。马执事却向她招了招手,将她留了下来。
“马叔叔叫我有事啊?”那少女眨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奇怪的问道。
“豆腐花,你有空么?要是有空的话,就帮马叔叔照顾一下这个小兄弟。虽然也不知道他是打哪来的,怎么会掉到井里面,伤成了这样。不过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你说是吧?”马执事笑着对那少女说道。他知道这个外号叫做豆腐花的女孩子十分善良懂事,所以将那受伤的少年托付给她照料,倒也可以放心。
“马叔叔不用说那么多我也懂得。将他交给我好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豆腐花轻轻一笑,点头答应道。
“我就说么,我们豆腐花是最懂事的。”马执事笑着在小姑娘的头上摸了摸,然后又看了那少年一眼,转身离去。
豆腐花等马执事走后,轻轻的走到那少年的床前,搬过来一张椅子,两手撑着下巴坐在了床头边上。她先是用手摸了那少年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烫。这个法子是她看别人生病时候学来的,不过也是懵懵懂懂,不是很清楚其所以然。不过那少年头上已经被敷上了一块热毛巾,所以手摸上去,感觉都是暖暖湿湿的。然后又好奇的摸了摸那少年身上的衣服。
这衣服好生奇怪。既不像布的,又不像皮的,软软的还会发出比较亮的光泽。
“这个人为什么会掉到井里呢?”豆腐花又把手拿了回来,支住自己的下巴,瞪着对方的脸颊,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想不开么?还是有人陷害他,把他扔到了井里?”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倒也真把马执事的话当成了回事,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守着龙八哥。只是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会携一会儿,一开始因为受人所托,还能够忍住不睡,到后来两个眼皮直打架,张开小嘴巴,不住的打着瞌睡。终于慢慢的趴在床沿上,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少年手指轻轻的动了几下,跟着整个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一眼睁开,首先投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色,仔细看去,却是一个灰色粗麻布床帷。他稍稍抬起了脖子,转头张望,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满头黑发的脑袋,吓得忙往后一躲,没想到却牵扯到了已被包扎好的伤口。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痛的他忍不住“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豆腐花被这一声痛呼从梦中惊醒,她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到那少年已经醒来,高兴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问道:“你醒了?”
那少年用手轻轻摸了摸伤口,感觉有一块布护在伤口上,估计自己是被人救了,还给自己包扎了伤口。只记得自己当时在逃命的过程中,被湍急的暗流给撞上了石壁上,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看来,得问问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里。
他将身体往上挪了挪,靠在床头,半坐起身来。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是你救得我么?”
“我叫豆腐花,不是我救得你,是马叔叔让我来照看你的。”豆腐花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让那少年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感。
“原来你叫豆腐花啊?是不是因为你很会做豆腐花,所以才叫做这个名字呢?告诉你吧,我最喜欢吃豆腐花了。”那少年打趣的说道。
“我可不会做豆腐花。我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是我爹抱回来的。他抱我的时候,正在吃豆腐花,他又不会起名字,就给我叫了这么个怪怪的名字,其实这个名字我一点都不喜欢。”豆腐花说道这里,不由得撅起嘴来,言下之意,对她爹为她起的这个名字,感觉到十分的不开心。
“叫豆腐花也挺好的。你看你长得这么白,就像豆腐一样;人又比花还漂亮,叫你豆腐花,最恰当不过了。”这少年显然十分擅长取悦别人,这时候信口开河的奉承了几句,直逗得对方格格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问道:“嘻嘻原来豆腐花的名字还可以这么解释,你可真会说话。那么,你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