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惜迟忍不住堕下泪,口里直说:“兰汀啊兰汀,你这又是何苦……”“什么?你再说一次……”戍王自阴影中走出。木惜迟一心为兰汀伤悼,未曾留意原来有人躲在左近。戍王抓住年青御医的前襟提起来,“你在骗人是不是?”他脸上神色近似癫狂,又如同困兽一般透出迷惘。“你说兰姨是服毒自尽?”御医惨叫着求饶。木惜迟命令道:“放开他。”戍王恍若未闻,盯牢御医,不住地问:“你骗人的是不是?兰姨为什么自尽?她怎么会自尽?兰姨哪舍得抛下我!你为什么在这里骗人,你说啊,为什么骗人……”木惜迟知道再不阻止他,那御医就会被他撕碎。他送出一掌,扫在戍王脸上,戍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御医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可戍王却久久起不得身,他伏在地上,双眼睁得老大,看着虚空,呆呆的,傻傻的。眼泪汩汩涌出。好半晌,才爆发出一阵伤心欲绝的悲嗥。“兰姨……兰姨……你竟为了我……竟为了我……兰姨,你不要死……昱儿知错了,你……你不要死……”戍王万念俱灭,几乎欲随兰汀而去。木惜迟怕他寻拙志,点了他风府穴。戍王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颓然倒下。内侍上前搀扶,用御辇抬入寝宫之中。兰汀出殡当日,戍王拦棺痛哭。“让我再看看兰姨,让我再看看她……”木惜迟默许着由他去。丧事过后,戍王一病不起,成日昏迷。御医诊不出结果。前廷后宫谣言四起,都传说国君病笃,不日将龙驭归天。经过这一场变故,木惜迟不可谓不伤心,连叶重阳也叹气连连,“这小子命里带煞,福寿无缘,怕是身上背着劫。”短短数日,戍王已瘦成一把骨。木惜迟不愿见他,命七妹带话,看着他醒来,嘱他好好养病。戍王这日稍省些人事,只当木惜迟已绝裾而去,正是万念俱灰。不想竟还能看见七妹。知道木惜迟没有离开,心才放定。叶重阳算算日子,该到了天界来请他的日子,于是早早回了菩提道候着。这次来的人比上一回更加毕恭毕敬,一口一个“神尊”叫着。叶重阳却不领情,瞪着眼道:“什么神啊仙的,我最看不上了。我是佛门中人,不爱你们那一套!”直摆了好大的谱,这才随来者动身。来到天界,叶重阳大摇大摆地走在甬道上,周围无数人簇拥着。什么规矩尊卑他一概不放在眼里。他身边跟着的学徒却只走旁阶,尽其所能地不引人注目。及上了阶矶,有三四名宫娥自殿内出来,见了叶重阳连忙跪伏下去。这时里间传来一声咳嗽。叶重阳一顿,听出那是南壑殊,继而很快回头看向身后那个学徒,果然那学徒虽黑帛覆面,看不见神色,可他整个身体如遭雷击,狠狠晃了一下。叶重阳迅疾伸手替他稳住,飞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才恢复如常。用旁人能听见的声量说道:“没见过世面的小熊瞎,受人一跪就唬得这样。”说毕,“哗”一声扯开折扇,潇洒地跨过门槛,大步走入室内。有宫娥在前方导引,一径来至寝房。只见里满满都是人,南壑殊被簇拥在一团珠光宝气中,面目被映照地莹白剔透,宛若美玉。天帝满面笑容,端坐一张宽大的椅上,与南壑殊觌面相对。南壑殊则半躺在榻上,欠身答话。“儿臣犬马之疾,无尺寸之功。劳动父帝垂问,何以克当。”公主则在榻上,与南壑殊紧贴坐着,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将他一只手宝贝似的合握在掌心。宫娥在一旁提醒了好几次叶掌门来了,这才肯丢开。犹自缱绻难舍。在场除天帝与南壑殊外,其余人都向着叶重阳俯身见礼。就连公主也款款上前福了一福。“自前次叶掌门开了药方,驸马服用之后,日辰光便醒了过来。叶掌门当真医道精湛,着手成春。”闻言叶重阳昂首傲立,毫不谦抑。那模样和神态活似嫌公主夸得还不够。天帝也笑着道:“叶卿快不要白站着了,速速给驸马诊脉。”叶重阳看着南壑殊一会儿,携着身后的学徒走过去。南壑殊虽已苏醒,可面色苍白,神情疲倦。一看就还没大好。许是多时不见叶重阳,南壑殊也盯着叶重阳看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卷了卷嘴角,及不可察地点点头,以示谢意。叶重阳也回以致意,只是他俩都不动声色,旁人丝毫瞧看不出。公主让开自己的位置,叶重阳坐过去,手搭在南壑殊腕上,凝神细诊。这是一名宫娥捧了两碗茶来款待叶重阳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