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月伸出手,毫无烟火气地在纪菁菁的下巴处轻轻一托,又是一声咔哒声,纪菁菁脱臼的下巴又给安了回去。
和纪菁菁吃住都在一起,付月知道纪菁菁有下巴习惯性脱臼的毛病,遇到太过惊讶的事情时,下巴便会“掉”在地球上,这种病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叫“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
“此话当真?一个连韵学都不懂的侍女,还能作诗?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张由蹇不管不顾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会是和刘三编一样,需要想个十天半月才能写出来吧。”
“作诗乃情之所至,情到则诗成,需要思考的都是庸才。”付月淡淡地说道。
“好!那我们便先洗耳恭听你的姐妹做诗。”朱开一拍手,生怕付月反悔般迫不及待地说道。
下巴安好的纪菁菁一脸震惊地看着付月,“我……我……我不会……”
“你会!”付月道。
“我……我不会……”
“你真的会!”
“我……”
“你好好想想,你会!”付月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纪菁菁肯定地说道,“明月诗……跟明月有关的诗而已……你会的!”
纪菁菁看着付月乌黑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自己和付月被关在拥挤的船舱里的场景。
船行了不知几日,摇摇晃晃,被关在船舱里的众人没有任何时间概念。
付月和纪菁菁靠着一根柱子,那根柱子支撑着头顶的甲班,一天夜里,船摇晃得非常剧烈,似是遇到风浪。
甲板上,也传来了各种焦急的脚步声,靠着柱子的两人,能更清晰地听到甲板上的动静。有人爬上爬下地降桅杆,有人着急地呼唤,有人大声地呵斥,各种声音混杂着风声在一起,听得不甚分明。
过了不知多久,船平稳了下来,甲板上的动静也小了一些,或许是这次风浪的缘故,头顶的甲板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一下,多出了一个缺口,一道月光正从那道缺口之中照射而下。
光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付月和纪菁菁的脚前,关在乌漆嘛黑的舱底不知几天,付月和纪菁菁两人的身体都虚弱不堪,为了节省体力,平时除了闭目养神,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但这一束突如起来的月光,却令两人的精神都有些振奋。
“付月,你在说什么?”纪菁菁听到付月在嘀嘀咕咕地念着什么,小声地问道。
“什么?我没听清楚。”纪菁菁道。
“诗,我在念一首诗。”
纪菁菁坐得离付月更近了一些,她听清楚了这首诗,一首很简单,很短小,很朴素的诗,纪菁菁不懂诗,却没来由地觉得这首简单的诗在那个夜晚如此动人……
万花楼里,纪菁菁感觉自己不止是自己的掌心,就连后背也开始变得黏糊糊的,那都是因为紧张而流出的虚汗。
她从付月的眼神中明白了付月的意思,关于明月的诗,她确实会一首,她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因紧张而变得异常干燥的嗓子,然后将那首诗念了出来。
“窗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念完诗的一瞬间,纪菁菁下意识地看了看付月,她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没有错,不知道有没有念错字词。付月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让心提到嗓子眼的纪菁菁终于松了口气。
“就这……就这首破诗?”朱开率先笑了起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般句子就连五岁小儿也能写出来,这又有何稀奇?”
“我当能有什么惊世骇俗之作,原来却也不过是烂诗一首。”李石义也接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