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外面那群人应该在找我,我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江临看向季文绛,莞尔道,“还得请阿绛帮个忙。”一盏茶后,季文绛换了身衣服出门。线索季文绛的寝宫在彼岸主人的不远处。一开门他便遇到了刚从主上那边回来的人。“时闻,你一直都在屋里?”青衣与身后的一群女子和他对峙许久,率先开了口。季文绛道:“是。”“我们方才在外面动静也不小,你就只是待在屋里,也不出来帮忙?”季文绛的回答依旧简短:“与我何干。”说着推开她就要往外走。青衣抬着手臂不让他挪动:“你再怎么厉害,也是我们的同僚,要懂得互帮互助。彼岸不养闲人!”听见这句话,季文绛终于抬眼望向她:“你们如果让我走,我早就走了。”青衣被他的眼神一怔,季文绛侧着身子从他手边绕过去了。“出来了?”他的腰腹处传来一个细小声音。季文绛“嗯”了一声,把手伸进口袋里,抓住里面的钱袋晃了晃。“……”附身在铜币上的江临被晃得晕头转向,“打住。你再晃我可就附不住了。”季文绛这才停下,愉悦地推开了面前的一扇大门。“主上。”季文绛向门里喊道。“终于肯出来了?”男孩的声音从门里传来,不过这回的声音并不像之前那般稚嫩,更像处于在孩童与少年的蜕变期中。季文绛道:“方才在门口遇到了牧林秋。”男孩笑了一声:“她又对你动怒了。”季文绛:“算不上动怒。她骂我清闲。”男孩重复道:“清闲?”季文绛道:“她说得没错。我平时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男孩:“彼岸本来就比城外安宁,自然没什么事可做。平时有她们巡逻就够了,你不也在给城外的小捕快发任务吗。”季文绛:“已经半个月了,他速度太慢。”男孩道:“不要心急。”他们左侧的房瓦传来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季文绛的余光往那处一瞥,张口道:“我什么时候能走?”男孩的情绪终于因为这句话有了微微的动摇,连日常紧闭的房门都被他的魔气震得要打开:“你为何总是执着要走?”“归根结底我还是一个外人。”“外人怎么了?彼岸永远欢迎外人。你看现在居住在彼岸的每个人,哪个曾经不是外人?他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就只有你执意要走?”男孩吼得很大声,似乎很生气。但季文绛没有受影响,他化出了灵盾挡着从屋内肆意涌出的魔气,等停歇下去之后,他才踏上几步台阶,靠近半掩着的房门叫道:“主上。”余光有什么东西向他这里飞来了。季文绛并未分神去看,接着便感觉脚腕一疼,半跪在了地上。脚边是一块红瓦,红瓦的旁边,几枚铜币轱辘轱辘地滚进了房门里。“又是牧林秋吧?”男孩感知到门外发生的事,声音很开心,“终于成了。我看她想这么做很久了。”屋檐下,一群人躲在拐角,看着季文绛从门里出来,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才七嘴八舌的哀怨起青衣女子:“叫你这么契而不舍,好了,现在你真的打到他了,看他不来找你麻烦。”牧林秋的脸上也有愁色:“我哪知道他今天没躲过去啊?”她举起两根手指,在女生们面前转了一圈,“两个月了,我一次都没成功过。”她身旁的瑰衣女子道:“你也不看看场合。今天摆明了就是他惹主上生气了,这种时候你让他怎么分神来对付你?”牧林秋放下手指,兴致不高:“等他找上我来,再说吧。”半掩的房门在季文绛走后就彻底关上了。江临谨慎地在地上趴了好一会,才抬头打量起屋内。金银财宝堆满了大半个屋子,即使屋里没点灯,钱财反射出的光也照得江临眼睛生疼,只能悄悄滚了几下换了个位置。男孩趴在钱堆里狠狠的吸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喟叹。季文绛说得没错,男孩的确只是一个灵体。不过灵体上还拴着许多不知道延伸去了哪里的细金线,把他整个人围得金光闪闪。一般的灵体在人间待不了多久,只能靠吸食灵气来保持形态,而魔族大多吸食的都是人的欲望与灵魂。这大概也是男孩一直待在这屋子里的原因。金钱的铜臭味所富含的贪念是他力量的来源,他需要吸收足够多的力量才能长时间的保持灵体形态在外面游荡。男孩看起来很累,他翻了个身,把头埋进钱堆里,不动了。江临觉着他应该是睡着了。在地上摸索一阵后,他看见了关上的门与地之间那条小小的缝隙。他静静地挪动着,挪一步停一步,费了好大力才从那条缝隙处钻出去。话说回来,他折腾这么久了,应该到中午了吧?江临把自己立起来,滚到了大门前。大门上的牌匾还写着官府二字,江临想到这门后堆满了财宝的屋子,顿觉讽刺。门半遮半掩的留了一条缝,江临很容易便出去了。以防男孩检测到他,他还以铜币的模样轱辘了一段路。叮的一声响,他撞到了一个人,躺倒在了街上,接着又被那人的鞋尖踹得平滑出去老远。哎哟我去。江临把自己变回人身,抬头一看,顾旻正从不远处向他走来。“顾大人顾大人!”江临小声呼唤。顾旻远远的见到一个陌生人大白日的行动自如,以为是衍主。他将面具往脸上按了按,正想避开,却依稀听见那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感到奇怪,便走近了看,却发现这人没戴着面具。现在衍主出来活动都不用戴面具了?江临见顾旻过来,先是一喜,但又见他只站在自己面前,并没有下一步动作,疑惑道:“顾大人?”听见熟悉的声音,顾旻一愣,随即把江临从地上搀起来:“道长?是你?”江临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道:“是我。出了些事,你给我的那个面具丢了,被人看去了相貌,所以我用了易容术。”“原始如此。不过道长怎会在此处?”江临:……难说。顾旻:“我早上去你平时住的那家旅馆没见到你。问了老板也说你昨天根本没回来。”江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老板说我没回去?”可是昨天他回去时动静也不小,老板不可能发现不了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丝灵光,但他没抓住-----没来得及抓住。因为他看见顾旻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站着一群女子,就是早晨追他的那批。江临面如土色。“道长?”面对忽然双目失神的江临,顾旻颇为奇怪地摇了摇他的肩膀。身后传来牧林秋的声音:“顾公子这是在干什么?”“阁下。”顾旻侧过头去,见到了衍主的面具,瞳孔一震。“我……”他又回头看了看江临,停顿了几秒,自如道:“我方才发现了一些线索,正要问这位公子。”牧林秋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到双目无神的江临,周身的气压顿时低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极其严肃:“顾公子。”顾旻与她对视。“我们提醒过你很多次,不要随便摘彼岸居民的面具,这容易对他们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若下次再被我们看见,你就和主上说去吧。”江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还好他从被这群人看到之后就一直用着易容术,否则现在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敢想。“抱歉,下回我会记住的。”顾旻说。牧林秋带着其他人走远了。江临偷偷瞥了一眼她们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顾旻从怀里掏出一张新的面具,示意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