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岚闻声,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子来,静静地望着白逸云,他唇角的笑意淡淡的,似乎藏着一些深意,让白逸云有些看不明白起来,心下带着几分戚戚焉。
白吟岚瞧着眼前这个几月未见的弟弟,心下多了几分感慨——不过才数月未见,却比他去崆峒派的那几年变化还要大。原本消尖的脸变得圆润了不少,最大的变化便是那双眼睛,曾经那双眼眸中总是闪耀着坚毅和固执,以及少年不懂事的莽撞。而,如今,白逸云的那双眼底却如同敛了秋水一般,泛着点点的星光,那双藏着秋水的眼眸中竟然有些含羞带怯,尤其是在瞧着赵梓宸的时候,这样的眼神尤为浓烈。
白吟岚望着白逸云,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喜是忧!
“大哥?”白逸云瞧着白吟岚,心下之前的欢喜渐渐退去,竟然染上了几分焦虑,此时,他才突然想到自己尚在赵梓宸的王爷府中,也不知道自家大哥是否知道了些什么,更不知今后该如何开口跟家人解释,于是,那口气变得有几分试探之意。
白吟岚听闻白逸云的声音,这才渐渐从凝视着他的沉思中回了神:“这里不方便说话!”
“大哥,那就到我住的地方吧!”白逸云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便明白过来,急忙领着白吟岚去了紫宸轩。
跨入白逸云的屋子,白吟岚便明白了一些什么,瞧着在屏风上挂着的赵梓宸的蟒袍,白吟岚眼角轻挑,望向白逸云。
顿时,白逸云心下一紧,面色煞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如同做错了事儿的孩子被抓了一般,心里七上八下的,站在白吟岚的身后,低低地压着头。
“看来五王爷并未亏待你啊!”白吟岚在白逸云的屋中巡视了一周,瞧着他桌上摆放的那个青琅轩的头冠,啧啧有声——这玩意,就算是白家恐怕也不容易弄到呢!
白逸云听着白吟岚这话,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白吟岚这话中是否有话,于是,只能低着头,随口应答着:“恩……”
“逸云,五王爷对你可是真的上心了?”白吟岚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视线落在那件梨花木雕花楼空双门榻上——这可不是一般侍卫能睡的东西呢!
那张床榻整齐地摆放着两个飞虎绣花镶玉枕,两床金丝绣牡丹缎面杯,俨然不是一个人住的模样,顿时,白吟岚心下更加清明了。
白逸云听白吟岚这么一问,当即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个透,面色惨白,站在门角处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白吟岚用眼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瞧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徐徐开口:“逸云,过来,坐!”
虽然,这个时候白逸云更想撒腿往外跑,但还是不得不挪动了双脚慢慢蹭蹭的走到了白吟岚面前的椅子旁,规规矩矩地做了下来,哪里还有往日那副霸王的模样?
白吟岚径自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白逸云的面前,轻笑一声道:“逸云,我又不会吃了你,何须这么紧张?我还怕一会五王爷去而复返,瞧见你这副模样将我扒了皮呢!”
白吟岚这似真似假的玩笑话非但没有让白逸云变得轻松,反倒是让他更加紧张了起来:“大哥……”
白逸云低声嚅动了一下唇畔。
白吟岚却只是望着他淡然一哂,缓缓开口:“逸云,这是你的决定吗?”
白逸云闻言,顿时一惊,眼神有些慌乱起来:“大哥,这……这个……”
他想要解释些什么东西,但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想说不是,却违心,想说是,可又更加害怕,最终,只得默然地低了头。
白吟岚见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逸云,你可知道五王爷为何突然找到我?”
“大哥,我听他说过……”白逸云抬眼瞥了白吟岚一眼:“你,你真的是天机楼的楼主?”
白吟岚认真地望着白逸云的眼眸,徐徐点了点头:“所以,才成了今日这事儿的导火索!给白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大哥!”白逸云想了想,说道:“白家早就成了宫中那位的眼中钉,你这事儿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动手的借口而已!”
“我知道!”白吟岚望着白逸云,良久之后,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本来我还想着这事儿可能会比较棘手,却没想到五王爷竟然主动找上了我,说是能帮白家摆脱这次危机,永远地摆脱!但是有一个条件。”
白逸云听着白吟岚的话,忍不住蹙了眉头,虽然是好事儿,可白逸云却从白吟岚的眼神中瞧出了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大哥,是什么条件?”
“你!”白吟岚风轻云淡地落下一个字,但却狠狠地砸在了白逸云的心里。
白逸云的双眸顿时睁了睁,白吟岚从他那双眼眸中瞧出了复杂的情绪,欢喜,震惊,感动,不可思议,还有浅浅的眷念!
这一刻,白吟岚算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了白逸云的选择了!
只听他轻叹一口气,不急不徐地开口道:“逸云,这条路不好走!就算我不说什么,白家不说什么,你要面对的依然很多!世俗的眼光,侯门的规矩,或者他现在宠你,但保不准今后妻妾成群,这些你都可有想过?”
听着白吟岚这番话,白逸云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想来白吟岚是松了口,虽不至于乐见其成,但也大有放任不管之意。
白逸云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大哥,我知道,也曾想过,只是……”
只是放不下!
白吟岚懂,他如何不懂?对云洛洛一往情深这么多年,他那里会不知道深陷情网的个中滋味?
白吟岚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冲着白逸云摆了摆手:“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便好,倘若有朝一日,觉得委屈了,就莫要再强留!”
“大哥……”白逸云的眼底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他没想到白吟岚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