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路夕才反应过来,季阳刚刚低着头是在忍,是在忍眼泪,他不想自己知道他哭了。而现在被他抱住,就完全忍不住了。如同一个孩子,没人注意的时候摔得再疼也能忍,可一旦有人将他抱起来,用温暖的怀抱试图安慰他,泪水跟委屈就会瞬间决堤。在路夕的眼里,季阳现在就是个小孩。一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孩儿。而被路夕突然抱住的季阳,在起初的震惊过后,眼睛一酸,抱着他,直接哭出了声。是真正地放声大哭。他自己也才意识到,那两年的自己过得有多委屈,不是窝囊,不是艰难,而是委屈。路夕走那年,他也才刚满20岁。他一个人熬过了最黑暗的时候,真的就是硬生生熬过来的,那些日子怎么过去的,他后来都不敢细想。有时候做梦梦到,半夜都会在梦里哭醒。他是个很懂得怎么调节情绪的人,是个受了苦难会在过后当玩笑讲给朋友听的人,他会假装自己不在乎,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放在心上。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忽然温柔地关心他一句:“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那季阳是真的会崩溃,会丢盔弃甲,会哭得撕心裂肺。——就像现在一样。原以为这件事情说出来,哭得撕心裂肺的会是路夕,结果却是他。一场迟到两年的痛哭,就好像专门为了这迟到两年的拥抱。就好像两年前在黑夜里饱经折磨的季阳,投入了他朝思暮想的怀抱,找到了属于他的安全与温暖。虽然,迟到了两年。但他爱的人还在,从未离开。门外,拉拉扯扯半天还没走远的一伙人,忽然听见季阳的嚎啕大哭,吓坏了。一行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吴浩一脸费解:“咋回事儿?这怎么还哭上了?路二没干什么缺德事吧?”向野很冷静,稍稍挑了下眉,道:“放心,这哭声绝对不是被怎么样了。”“我知道,路夕还不至于这么禽兽,我是好奇他俩是不是吵架了?”“不知道,要不你回去看看?”吴浩回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哼道:“你嫌我脸肿得还不够厉害?”向野还真的抬起他的脸认真看,最后没什么良心地笑道:“左边应该再来一拳,这样就对称了。”吴浩用力打掉他的手,暴躁道:“滚!”然后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脸走了,身边的朋友不停劝他不要用手碰,先去医院看看,但吴浩这人就是不听劝。走了一路,就摸了一路。向野落在最后,看着他狼狈的身影,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后面几个月的时间,吴浩开始有事没事拉季阳出去玩,一开始季阳还觉得纳闷,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自己揍了,想要伺机报复呢?刚开始那几次,他口袋里都要揣半块搬砖,就怕吴浩跟自己玩狠的。可是几次下来,他发现这人好像真的没有要算计自己的样子。吴浩就是纯粹地,想要带他一起玩。不过路夕也说过,让他不要跟吴浩玩,一开始只以为是觉得吴浩一肚子坏水,后来玩了几次发现,这货玩得有点花。吴浩不像路夕那样每天按时上下班,他去自己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外面玩。只有遇到重要的事情,他才过去看两眼,再棘手点儿的,就找朋友处理。实在束手无策,就打电话找路夕。主打的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纯纯二世祖,每天的日子就是败家。季阳经常训练,偶尔才跟着去玩一两次,吴浩也是真不怕路夕宰了他,回回都带季阳上酒吧夜店ktv,要不就是顶级私人会所开party。吴浩他们在旁边玩,季阳就搁旁边打游戏,他还戴着耳机,那是半点不把周围邀他共舞的男女放在眼里。吴浩跟一伙朋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看他像个去酒吧写作业小学生似的,在跟自己队友远程复盘游戏里的失误。不知道谁说了句:“浩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吴浩愣愣点头,喝了口酒,说:“眼熟,像以前读书时候去夜店蹦迪,在我们旁边戴着耳机写英语试卷的路夕。”“……”几人都沉默良久,在心里不约而同地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牛批!”吴浩走到季阳身边,取下他耳朵上的耳机,在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时,揽着他肩膀,笑着道:“玩就要玩的开心,带什么工作啊,走,阳崽,玩儿去?”季阳摇头:“不去。”刚要戴回耳机,被吴浩又拽了回去,问他:“你看见台上那个男生没有?”“看见了,怎么了?”“舞跳得怎么样?”季阳看了两眼,有点犹豫,皱眉道:“说实话,不怎么样。”吴浩怂恿道:“上去试试?”季阳警惕道:“你是不是又憋什么坏呢?”“没有,我刚刚跟酒吧老板打赌,说你比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跳得好看,他非不信,来嘛阳崽,好歹以前是学舞蹈的,不要打我脸啊。”季阳看了眼台上,没觉得有什么难的,说了句好吧,就起身走向了还有人跳舞的台上。他经常直播,后来又拍戏拍综艺,所以并不害怕在人前跳舞,更何况他大学学的就是舞蹈,虽然在同学里垫底,但也有过很多次上台的机会。他并不像郁白初那样为舞台为镜头而生,但不得不承认,能够靠着舞蹈进入q大的他,确实有着旁人没有的天赋。原本舞台上有好几个人在跳舞,有男有女,但自从季阳上去后,身边人渐渐停了下来,情不自禁退到一边看他,眼神里流露出惊艳的神情。跳到后面,季阳直接从最后被让到了c位。吴浩站在下面看,一脸满意。忽然听见旁边一个男的跟同伴惊呼:“卧槽,那个粉色头发的男的是新来的吗?长这么漂亮?老板没说来新人了啊。”“看这样子,啧啧,又纯又欲,带劲儿,不知道睡起来是什么销魂滋味。”旁边的吴浩看着意淫的两人,眼神逐渐冷了下去,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保镖,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点了点口嗨的那两个男人。最后轻飘飘地比了个口型:“弄出去。”几秒钟后,两个男人爆发出了愤怒又惊恐的声音:“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放开我!喂!信不信我报警?你们想干什么……”但周围都是音乐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弄走两人后,吴浩继续看向舞台,还笑着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地喊了声:“漂亮!再来一个!”而人群浪潮的最外围,酒吧老板笑眯眯地走到入口,热情道:“哎哟,路二少!不对,现在应该叫路总,稀客啊,第一回见您来,找小吴总的?”路夕的目光快速在人群里搜索,几乎是一秒锁定了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季阳,然后愣住了。老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回头看他的眼神,笑得一脸贼:“路总身边那位不在家吧?想要什么样的?我给您找?”路夕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台上。老板见卖关子没用,立即道:“那个是小吴总带来的,漂亮不?够劲儿不?我这里这么多年,都没今天这么热闹,不是我吹,今晚过后,想约他的人估计得排到国外,我叫他过来,提前给您俩介绍下?”路夕说:“不用,我们认识。”老板一愣:“认识?”不是说路二找了个对象,管得特别严,怎么还会认识这么个人物?偷腥了?路夕终于回头看他,淡淡道:“我老婆。”“……”老板瞪大了眼珠子,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