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an的车速放的过慢,後面抗议的喇叭声响个不停,不得已加快了车速,被後面的车辆赶著向前开去。人总是这样,会牢记缺陷的分离,而忘了主宾尽欢的饯别。
allan看著严维的身影越来越小,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严维!」严维已经上了公共汽车,他问司机:「到ie吗?」听见司机应了一声,就找了个座位。
两辆车背道而驰,终究是渐渐开远了。
郁林把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这样无星无月的晚上,花卉树木全部隐没在楼房的阴影里。他的呼吸声急促沉重,衣服汗湿,足足找了大半个晚上,才麻木地调转车头。
ie停车场里空无一人,郁林关了车灯,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了两片,塞进口里。等到胸口的闷痛缓下来,才下了车,回到办公室。
他趴在桌上睡了没多久,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一下子惊醒过来。严维拔下门上的钥匙,静静地看著他,郁林愣了下,伸手打开台灯的开关,等灯亮了,严维还站在那里。
「你去哪了?」郁林一下子站了起来。
「去玩。」严维用脚轻轻地把挡门的椅子踢到一边。
郁林的手正微颤著,直到握成拳头,才不那麽抖了。
台灯照不亮的地方,传来严维细细的呼吸声:「我在停车场看见你的车在,就上来看看。」他第一次进郁林的办公室,藉著微弱的灯光,逛了一圈。「说点别的吧。郁林,你刚才睡著了吗?我就没睡过几个好觉,」郁林没说话,严维就天南地北地聊:「你说怪不怪,老做梦。」他用手指轻轻扣了扣书柜的玻璃。「特别是你坐火车回去的那个月,我老梦见我没出车祸……还梦见过你在厨房里熬粥,我在旁边剥蒜,跟真的似的。」「你们刚才……」郁林的声音低低的,从牙fèng里挤出来。
严维突然开了大灯,房间里亮如白昼。郁林的眼睛在那一瞬什麽也看不清,紧接著,他发现了严维脖子上的青紫。
严维低声笑了:「木头,你知道吗,以前,我做梦都想你有一天身败名裂一落千丈。」郁林眼睛里都是忘记掩饰的焦躁和愤怒,像两簇火苗,却不是为了严维的话。
严维看著书柜玻璃上的影子,笑著说:「我做梦都想你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那个时候我的爱才值钱。你进监狱我给你送饭,你没钱我赚钱,你病了我伺候你吃药。我总想著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和别人不一样。」严维这几句话说得既古怪又惨烈,他说得掏心掏肺坦荡赤裸,燃烧一切不屑於掩饰。严维小声说:「你别怕,我只有以前才喜欢这麽想。我知道过去了。」他把衣领竖起来,想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郁林突然伸出手,硬按著他的後脑,逼他低下头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严维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留著痕迹的地方被郁林狠狠咬著,几乎要把肉给撕下来。
严维挣了一下,手却在按上郁林肩膀的时候收回了力气。郁林的头发不停地轻擦著严维的耳朵和脸,严维的头发却被郁林狠狠揪在手里。严维不舍得推,於是流了血。
他在这一刻,终於听见郁林的心脏紧挨著他的,两颗心怦怦地一起跳动。
等郁林松了口,他们就只离了指头宽的距离,鼻息都喷在脸上,甚至能看清楚眼睫的轻颤,猜到嘴唇的温度。
郁林微侧著脸,像在找著一个最佳的角度,却迟迟没有落下来。严维受到蛊惑似的,想闭上眼睛。眼睑快合拢的时候,两个人都清醒过来。
严维後退了半步,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把,见真出血了,才不著边际的敷衍了一句:「我想起以前的事就难受。」郁林他眉间的皱纹很深,总拧著。
严维把手放回衣袋,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郁林说:「我也难受。」严维笑了一会,才问:「我们真回不去了?」
他见郁林沉默,摔上门的时候就用了些力气。
门都关好了,空旷的走廊上还能听见些许的回音。严维在门外吼:「王八蛋,我再等几年就真不等了!」崔东撑著下巴,打了个哈欠。「吃饭吧,我用微波炉热过。」他把塑胶便当盒又往那边挪了挪。
严惜半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他摇了下头,可崔东还是把便当打开了。
严惜接过筷子,看著冒著热气的饭菜发呆,过了会,又摇了摇头,「崔东,我真的不想吃。」「也好,我放在这,想吃了再吃。」崔东说著,替严惜把被子拉到胸口,「都等一晚上了,睡一会吧。」崔东出了加护病房,刚合上门,就看到一个小护士从前面的办公室里探出个脑袋,「崔医生,二十三号床低烧。」崔东应了一声,小跑过去。
严惜一个人被留在天将破晓前的夜晚。他躺在床上,企图用清醒来抵制梦境的侵袭。不怀好意的噩梦令人颤栗,它能把记忆牵引到最不愿意回忆的往事上。
他瑟瑟发抖,直到在寒冷如铁的床上醒过来。
郁林提著热粥进了医院的时候,崔东刚好开完药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