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慎起身,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是今早上的妆,睡了半晌都残了,她又不喜欢这样浓艳的妆容,只不过为了做出高贵威严的样子才画成这样的。
“铃子,叫她们打水进来,我要把妆洗了。”
“是。”金铃子出去招呼一个宫女打水过来,给皇后净了面,良慎又恢复了恬淡如水的样子。
“常青她们呢?”良慎重新拿了眉黛淡淡的在眉梢扫了扫,又匀了薄薄一层天宫巧胭脂在口上。
金铃子不悦的怒了努嘴,指着外头偏殿的方向。
“又是那位二主子,今天晚膳偏要吃个桂花元宵,偏生今日御膳房没备下新鲜的糯米面,做不成,这位二主子便拿她房里的小丫头小顺出气,常青姐姐自然看不过眼,过去劝了!”
“这时节也不是吃元宵的时候啊,是不是她有什么隐情?”良慎觉得奇怪,惜弱虽然失了主子以后有些骄矜,可总归不是不讲理的人。
“能有什么隐情?还不是她自己宠自己,依我看,她也忒把自己当盘菜了!官女子能比宫女高了多少?她就这样折磨起小顺来,再怎么说,小顺也是皇后娘娘指过去的。她现在那个位分,明明不配使唤宫女,主子心疼她,只说让小顺过去帮衬她,如今,她倒真拿起主子的款来了!”
良慎哭笑不得的看着金铃子说了这许多话,对她又爱又恨。
“你这小嘴皮子,还真没完没了起来了,若被旁人听了去,定要说我平日太过骄纵你,养了你这样泼皮的性子!”良慎指着金铃子的鼻子,笑着说道。
“哼,不说就不说,她的事情我可懒得管!”金铃子堵着气一扭头。
良慎看金铃子这个样子,见微知著,想必后宫中从主子到奴才,人人都看惜弱不顺眼,她这样做个官女子,又是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上来的,自然人人瞧不起。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说主子不是主子,说奴才不是奴才,绝非长久之计。
算算日子,云妃的芳祭也没多少日子了,等过了丧期,还是要早先封了她正经位分才是妥当。
“主子,咱梳个什么头?”金铃子拿了玉梳站在良慎身后,颇为欣赏的看着镜中皇后的容颜,她真的是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人儿,难怪皇上喜爱!
“梳个如意头吧!待会儿皇上过来,把那两只海棠花簪戴上,皇上看了一定高兴!”
“好。”金铃子高兴的点点头。
金铃子手脚麻利,很快便为良慎梳好了端庄的如意头。左右各簪了两只海棠花,粉嫩嫩的,煞是好看。
“格格,咱还簪流苏么?看着有些单薄。”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将那件蜜合色衣裳给我拿来换上。”良慎左右看着,甚为满意,早上让皇上见着了她威势凌厉的样子,唯恐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可不愿让皇上觉得她变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深宫妇人!
“那件素不素?”金铃子虽然犹豫,却也听话的取了来。
“家常的样子,很好,颜色又与这对簪子搭配!”良慎穿上后,又端详了端详,很是妥当,“有日子没听戏了,朝里坏消息多过好消息,后宫也不热闹了,明日你去南府戏班,让他们备一出好戏,到畅音阁热闹热闹,黑牡丹务必叫上!”
金铃子喜欢热闹,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了。
过了约莫一刻,奕詝便迎着夜色来了,曹德寿在前头指挥着打灯笼的小太监,“照着脚下,照着脚下!”
因而,还没等通传声响起,曹德寿的嗓门先就被良慎主仆听了个真真切切,金铃子扑哧一笑。
“曹公公上辈子定是个媒婆,日日碎嘴,总有操不完的心!”
良慎瞪了一眼她,嗔怒说道:“我看你才是个碎嘴,连曹公公都编排起来了!还不扶我去接驾?”
金铃子嘻嘻一笑,上前扶住良慎的手,牵着她走到殿门口,规规矩矩跪下请安。
奕詝迎面看见良慎一身家常温和的打扮,看着随分从时,清淡可人,顿觉心里清爽不少,她在皇后之位上已经有了皇后的威严,这本是好事,起码,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个乖巧从容的小娘子。
“皇后请起!”奕詝伸手,良慎抿嘴笑着将手搭在皇上的手上,就势站了起来,今日的皇上也穿着常服,一身鸦青色箭衣,上面隐隐有些龙纹,二人站在一起,恰似一对寻常人家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