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詝双手颤抖着接过玉玺,当玉玺在合约上落下的那一刻,奕詝口中涌出鲜红的血,双目紧闭仰了过去……
“皇上!皇上!”
他耳边忽然充斥了很多人的呼唤,仿佛是良慎,又仿佛是兰儿,只是,那些声音越来越远,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自此后,咸丰帝一病不起,朝中之事多委托肃顺及各位军机大臣处理,如有难决断之事报到烟波致爽殿,也是皇后看过,懿贵妃用玺,奕詝缠绵病榻半年之久,终于几尽油尽灯枯……
咸丰十一年夏,大清皇帝爱新觉罗·奕詝已到了弥留之际,他深感自己时日不多,开始为身后之事筹谋。他在烟波致爽殿寝宫内召见了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御前大臣景寿、协办大学士肃顺,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等,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又派这八位大臣尽心辅弼,赞襄一切政务。
之后,奕詝又连夜召见了皇后与懿贵妃,将“御赏”之印交由皇后保管,将“同道堂”之印交由懿贵妃保管,日后新皇帝所批示文件,务必有这两个印章才能奏效。
“慎儿,兰儿,你们都是载淳的母亲,务必同气连枝,教导载淳,万不可党同伐异,作出令朕寒心的事情,切记!切记!”
良慎知道皇上命不久矣,含泪答应。
“兰儿,皇后永远是新皇的嫡母,永远是朕的妻子,无论你将来如何风光,都不可对她有半分不敬!”奕詝又对懿贵妃说。
“兰儿知道。”懿贵妃低眉顺眼,眼圈泛红。
“你先下去吧,朕与皇后有话要说!”奕詝虽虚弱至极,却要强撑着与良慎道别。
懿贵妃起身告退,却依依不舍的看着皇上与皇后,她总觉得这是她最后一眼看皇上了,虽然他们互不相爱,却有了共同的孩子,他要死了,她也是难过的。
难过之余,她尚有一丝担忧,皇上此举是让她和皇后互相制衡,可言辞之间,分明露出更在乎皇后,恐怕他单独留下皇后是要说些她并不知道的事情,与防范她有关的事情……
“慎儿,朕要走了……”奕詝伸出苍白的手指,抚上良慎同样苍白的脸颊。
“皇上,别这样说……”良慎难以抑制的哭出声来,她一直当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而现在,她就要失去他了……
“慎儿。”奕詝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朕还记得你大殿选秀的时候,倔强的低着头,似有千般不愿意,朕知道你那时心仪的是老六,可知朕看到你不愿嫁给朕,有多伤心?”
“那时,皇上总爱问我,朕哪里不如老六?”良慎哽咽的说。
奕詝无力的笑笑,笑容里满是宠溺。
“朕自小被人拿来与老六相比,老六出尽风头,朕皆不在意,唯有你也心仪他,朕的心无比失落,朕从小便立誓,一定要得到你!看看,老天爷对朕不薄,朕终究还是得到你了……”
“若可再来一次,我一定不那样任性,我一定会从见皇上第一眼开始,就把自己的心交给皇上。”良慎是真的后悔,他的一生这样短暂,自己却曾任性的挥霍了他的情爱与时光。
奕詝挣扎着坐起身,良慎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他才能倚靠着坐稳,奕詝伸手将良慎揽在怀里,想起之前他曾轻而易举的抱起她,现在,他连这样揽着他都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慎儿,现在已经够好的了,朕已经觉得老天眷顾,无奈朕福薄命短,无福再消受,即使这样,朕也无怨。你嫁给朕快十年了,这十年若没有你,朕的一生该是怎样无趣?若不是你陪着朕,朕该如何度过这漫漫十年辛苦的岁月?”
良慎紧紧的依偎在他尚且温暖的怀抱中,她的手抚着他寝衣柔软丝滑的布料,那布料滑的抓不住,如同他即将逝去的生命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抓不住的……
“朕命不好,幼年丧母,就连这皇位朕都没有一天是坐的安稳的,幸而有你,朕的一生才不至于太过悲凉。朕不是一个好皇帝,慎儿,朕算一个好丈夫么?”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说道。
良慎咬着唇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却被哀恸抑制着说不出话,只好用力的点点头。
“你总是愿意包容朕!”奕詝笑了笑,继续说着:“朕知道,朕算不得一个好丈夫,朕有太多的女人,也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朕这一生,太多的身不由己。慎儿,若有来生,你还肯选择朕,朕必还你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良慎将头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说:“这一生都是误打误撞偷来的,我哪还敢奢求来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