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才惊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问过那个人的名字。前一刻他们还在河边赛跑,又坐在地上小憩,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就睡着了。是不是见自己睡着他一个人先回了城里?思及此,他迈开步子准备跑回城里,可是他刚跨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兄弟。”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岸边此刻站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衣衫褴褛,骨瘦嶙峋,手中还撑着一根伤痕累累的棍子。少年一愣,转过身来对他道,“本大侠好像认得你。”老人微微一笑,“是吗。”少年道:“你是东街的乞丐,还经常来本大侠家门口乞讨。”老人闻言笑得更深了,“我不仅会乞讨,还会些功夫。”他看着前方,眼里倒影着小少年疑惑的脸,“你想不想同我学几招?”少年摇摇头,“不了老爷爷,”他露出笑容,颇为得意道,“本大侠与人约好了,他会带本大侠去拜师学艺。”老人问道:“那他人在何处?”“他……”话还未说完,头上便传来一阵钝痛,他扶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脑中那张漂亮的脸似乎开始变得模糊。“他不会来了。”“你胡说!”少年扶着额头吼了出来,“本大侠明明和他约好了!”说罢,河边陷入了一片沉寂。有鸟雀从岸边飞起,羽毛沾上浅浅的水花,良久后,老人缓缓开了口。“李焕,随老夫去凌绝峰吧。”老人道,“现在去,一切都还来得及。”李焕低着头,双手握紧了拳头,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等着双眼咬着牙道:“我不去!我要去找他!”回到县城后,李焕又去了与那个人相遇时的小巷。他只知道那个人从荆州而来,他们认识以后每日申时都会在这条巷子里见面,于是他便坐在这条巷子里等,一直到月亮爬上房顶他才回到家中。那日回家以后他便被父亲揪到书房中痛打了一顿,要不是他大哥李炯听到声响从房里出来跪在父亲面前求情,他觉得今日可能会被打死。从书房里出来以后,李炯背着李焕去了自己的房中给他上药,他经常被父亲打骂,所以他大哥的房中常常备着这些外敷药,上完药后,李炯让他赶紧回房间睡觉,夜里无论听见什么声响也不要出来,他想问那些声响到底是什么,可李炯却只是让他不要多想。其实他听见过,那些从父亲房中发出来的声音,有痛苦的,有欢愉的,有女子的,也有孩子的声音。只是他不愿去想,他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李焕一直认为他的父亲是爱他的,只是严厉了许多。夜里他躺在榻上,背上涂过药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突然想起昨日那人也给他上过药,他手里的膏药不似他大哥抹的,只叫人生疼,而是冰冰凉凉,沁人心脾的那种。第二日,他没有去书院,而是径直去了那个小巷,等了一日。书院的夫子见他没去,下学后直接找到了家里来,他晚上回去后又被打了一顿,李炯为他上药时问他在那个地方等着谁,他呆愣在椅子上,一时之间答不上来,他便又努力地去回想那人的脸,可是脑中的画面已经模糊不堪。第三日,他早晨先去了书院,午时便溜了出来,深春的温度逐渐变暖,他爬上小巷旁的房顶,吹了两个时辰的暖风,便又被来寻他的仆从抓了回去。第四日,他被父亲关在了家中,可他还是趁着午时有人来送饭时偷溜了出去,他跑在街上,不知为何他非要去那个小巷,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等着他,可是当他到了那处,又空无一人。第五日,他又去了那个小巷。他站在最里的墙壁前,街道上吵杂的人声都被隔绝在了外面,有光从小巷外照射进来,阳光所照之处,有金色的颗粒浮动。少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本大侠为何会在这里……?”从此以后,李焕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小巷。他又重新回到了以前日子,被书院里的其他孩子欺负,回家惹父亲生气,大哥为他上药,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至始自终,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直到七岁那年,明月山庄杀了他全家。他这浑噩的一生才算拉开了序幕。滴答。黑暗之中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有人从梦境中醒来,缓缓睁开了眼。这里是一个昏暗的石洞。石洞呈圆形,从上至下而建,顶上空旷一片,泛着幽幽的蓝光,而石洞的下方,有个白衣的剑客正盘腿坐在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