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早安,小成!”女孩的双眼笑成了月牙儿,轻快地走到饭桌前放下了食物。
韦成走到了卫生间,忍着小腿的酸痛。镜子里自己脸色像是营养不良,呈菜色。少年用力地捧了一捧水,很多水从指缝间流出。他用力地把水扑在自己脸上,再抬头看看镜子,白色的灯光渲染让他看起来有些病态的清秀。
“喂喂,你确定你要这么吃饭么?”少女看着鸡窝头的韦成拿起筷子奔向那碗白粥,不悦的表情立马出现在脸上,嫌弃的表情就像看见了鼻涕过嘴还笑的起劲的孩子。
韦成看见了女孩咧嘴拧眉的表情,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双手合十作了个揖,又拿起了筷子。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出家人,师傅,你不应该说句‘施主赐饭,感激不尽’之类的话么?”
“哦,谢谢你。”韦成抬头道了句谢,又要低头吃饭。只是一股爆发前的气息与少女的体香同时到达了他的身前,他又抬起了头。然后耳朵被抓住,直接拎了起来。
“和我装傻是吧,过来把牙刷了,把头洗了!”女孩很不给商量余地的把他拉近了洗手间,然后给了他一个新的牙刷。韦成看着眼前的少女,单眼皮小眼睛就那么看着,然后吐了下舌头,就像一个可怜的小狗。
“呵呵,跟老姐姐装哈士奇是吧。来,宝贝,不洗干净了不许吃饭!”少女很夸张的挽起了袖子,韦成很乖的直接把头埋在了温暖的水里,清爽无比。
和两种人吃饭是最容易沉默的。一种是多年的朋友经常一起吃饭的,平时撂下筷子就是话题,所以吃东西总会默契的安静。另一种是很不熟悉的陌生人,默默的吃饭比没话找话聪明得多。只不过前一种很舒适,后一种很尴尬。
但是这后一种根本不在这俩男女身上奏效——他们完全没有尴尬。
两个人总是不小心夹到一样菜,然后默默地和对方较劲,看谁夹得多。于是两双筷子在盘子上方打着架,噼噼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很是激烈。韦成刚夹了几根萝卜条就会被对手顺着筷子滑掉,当然他也会趁女孩夹花生米的时候横插一筷子,引得女孩花容震怒。
1个小时的早餐就这么吃完了,韦成坐在了沙发上养着神。看着女孩捡好了桌子,在厨房里刷完了碗,然后又扫了地。这整个过程他都看得理直气壮的,丝毫没有要帮忙的觉悟。
其实韦成心里是疑惑的。他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就像以前高中一个班的一个女孩子,总是拿一些简单的问题问他,然后说你帮了我我要请你吃什么什么,最后造成了好像他们很熟,全班人都在那他们开玩笑。始作俑者的女孩一般会红着脸尴尬的笑笑,然后一付你们说的我可没承认的样子,心里开心的要命。
再比如昨天的女孩,在店里看着自己足足半个小时,临走的时候又要电话又要名字。如果这不是搭讪,那聊天软件上的约炮都是纯洁的了。
但是让韦成疑惑的是这个昨天看起来特别喜欢自己的天然呆女孩,今天变成了凶狠的洁癖女人,没有温柔的情意。
“喂,你想啥呢?”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坐在了他身边,一双玉手在他眼前晃着。
“哦,没什么……那个……谢谢你。”韦成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呵,谢谢我。那你知道我叫什么么?”
“哦,那你叫什么?”韦成有种莫名的恐惧。
“记住了,姐姐我叫于新格。”少女扬起头说着自己的名字,很满意韦成的反应。
韦成摸了摸身上,想从口袋里把手机找到看看有没有短信。但是白色的睡衣紧贴着瘦弱的身子,这衣服不是他的。
“你脱了我的衣服!”韦成脸色涨红,几乎是吼着问的话。
“是啊,你衣服那么脏,还怎么穿?我给你洗了!”于新格被吓了一跳,但是反应很快,又喊了回去。
“你脱了我的衣服!”少年再次重复。
“不脱我怎么洗?再说了……啧啧……那么瘦,要啥没啥……”于新格故意撇着嘴摇着头。
韦成红着脸四处看着,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插座前,拿起了自己正在充电的诺基亚。细长的手指左键加米键按的飞快,然后打开了电话本。于新格看着暴走的韦成,偷偷地笑着。
“喂?姐,姐……”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3。绘图鬼才
在楚月成为地质研究者之前,没有人会相信她本来是一个专业美术学院的素描老师。
一个晴朗深秋的午后,北京除了有点多风有点雾霾之外,没什么不好的。32岁的楚月正在课堂上讲给大一新生素描理论,投影仪照的墙面发白,年轻的女老师一直低着头用麦克讲着画图前要定的比例,在面板上勾出一些无趣的铅色框框。
对于这种一看就是刚留校没有经验的老师,学生们是随和的。前排的有志青年飞快地记着板书,并且在自己的画板上试着练一练。
中间的同学们则是围着一位博学的资深评论员,慷慨地讨论某位国民好男人被曝光劈腿某女星,评论员翻着白眼嘴角冒沫一口一个“婊子配狗天长地久”,那状态就像她就是被甩的女人,骂的很是解恨。听众们啧啧感叹世事无常,多愁善感的还会轻抹泪裳,为被抛弃的女人感伤,为自己看好的却又消逝的爱情悲叹。最后评论员会专业的点睛之笔,来句“你们知道么,就因为这事曝光,那谁又没上头条!”然后听众们合群的为躺枪的明星笑了。
最后两排的同学比较平和,他们有着睡不完的觉。
楚月一开始是对这种状况是很不满的,但是经过几次挫折之后她也明白了自己有些幼稚,于是慢慢地麻木了。久而久之,楚月还觉得这是一种方便,她可以讲讲停停,累了可以坐一会儿,某个朋友来了短信可以有空回复一下。
然后她在今天这节课上刷新了她的不负责任记录。手机震动着显示着来电,她小心地瞄了一眼学生们。前排的依旧记着板书,中间的依旧伦理八卦,后面的依旧伏案大睡。整个画面似乎只有她是局外的,其他的都在按规定好的程序有规律的活动着。楚月伸出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开始向门外走着,低下头按下了接听键。
“哎呀我去,你个死丫头,这么久才接电话,你想急死老娘啊!”女人的声音尖细急切。
“我,我正在上课呢……”楚月刚好跨出门,回身看了看那个与她似乎没有关系的世界,关门离开。
“上课!上课!一个30多岁的老姑娘还嫁不出去还给人上课。你是能嫁给课堂啊,还是能嫁给校长啊?我告诉你啊,这回这个性格和你很像,估计能成。人家北京本地户口,在科学院工作,搞地质的,也是因为工作忙性格古板没有恋爱,你把这个给我抓住啊!唉,不多说了,我这又进来一条电话,我过会儿把约会地点和他的手机号给你。机灵点,长点儿心!”风风火火的红娘挂掉了电话,留下崔莺莺站在原地大脑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