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的身子打了个哆嗦,她挣扎着坐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过了一会,她可怜巴巴的说:“要是一直生不出儿子来,难道都要送到……”
啪!
二叔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二婶脸上。她产后无力,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可是二叔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怒气冲冲的指着她:“你还敢胡说?下一胎是儿子,是儿子。”
“对对对,是儿子。我这破嘴,刚才胡说八道的,不算数,不算数。”二婶披散着头发,又开始自己打嘴。
我在旁边看的一阵悲哀。
我忽然很想逃离这里,不仅仅因为这里有墓大人,还有陈旧的观念。我觉得自己再不走的话,就要被埋在里面,和那些陈规旧习一块腐烂。
二叔和二婶商量了一番,终于决定了丢掉这个孩子。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二婶就开始给孩子喂奶。好歹母女一场,总要喂一次奶,算是弥补一下歉意。
喂奶的时候,二叔下厨煮了一锅粥。他扭头看到床上的二婶面色苍白,因为生孩子的缘故,一直虚弱得很,还在微微的喘气。
二叔咬了咬牙,从货架上拿了两块冰糖,珍重的放进了粥锅里。
锅并不大,熬完的粥只有一碗。二叔把粥盛出来,端给了二婶。又用热水涮了一下锅,再把热水倒进自己碗里,这就算是自己的饭了。
常听人说二婶家节俭,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甜吗?”二叔问。
“嗯,甜,你放什么了?”二婶抿了一口热粥问道。
二叔竖起两根手指,在二婶眼前晃了晃:“两块冰糖。”
“真浪费。”二婶白了他一眼,又开始低头喝粥,不过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唉,也不是浪费。毕竟从身上掉下来了五六斤肉,给你补一补。”
二叔提起孩子来,二婶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二叔张了张嘴。二叔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似得,坚定地摇了摇头。
二婶满脸失望,快要哭出来了。她不舍的看了女婴一眼,把粥碗轻轻放下:“我吃不下了。”
二叔把碗端起来,吸溜吸溜,三口五口将粥喝光了。然后扶着二婶穿衣服。
他们两个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二婶怀里揣了一卷薄薄的黄纸,二叔则把女婴背在身上。他们一前一后,向死婴溪走去了。
我跟在他们身后,他们看不到我。我看见女婴趴在二叔背上睡着了,只是她睡得很不踏实,时不时张开眼睛,惊慌的向周围看一眼。
新生下来的孩子总有天生的第六感,她能预感到危险的临近,只是不知道怎么避免而已。只能伸出小手,抓住二叔的衣服。
在他们心中,父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了。可惜……有时候父母正是最危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