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种情形,胡尔达必和往常一样,试着以理性劝服达尔扎克。原则上他同意让达尔扎克夫妇缩短在海格立斯城堡的逗留,但是他也表示得很清楚,为了确保他俩的安全,他们绝不能仓促出发。他们和拉桑的战斗已开始了。如果离开,拉桑一定找得到他们,而且会在他们最想不到的时间及地点出现。如果在城堡里,他们被保护着,被巡视掌控着;一旦到了外地,命运就操纵在他们周围人的手上,因为再也没有海格立斯城堡保护他们。当然,现在这种情形不能继续下去。可是胡尔达必希望他们再等八日,不多也不少。哥伦布曾说过:&ldo;八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新世界!&rdo;胡尔达也许会想说:&ldo;八日后,我便将拉桑交给你们。&rdo;他没有说出来,但我们能感觉他心中是这样想的。
达尔扎克耸耸肩膀走开,很愤怒的样子。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他心情如此恶劣。
&ldo;达尔扎克夫人不会离开,达尔扎克先生也会留下来。&rdo;胡尔达必说,接着他也离开了。
没过多久,艾蒂来了。她穿了一套迷人的衣裙,样式简单大方,非常适合她。很快她向我打招呼,装出心情愉快的样子,揶揄我们的工作。我有些激动地回答,她不了解我们之所以花费那么大力气来监视一切,是为了解救一位最善良的女子。她听了大笑起来,叫道:
&ldo;黑衣女子!你们全给她迷住了!&rdo;
啊,她的笑容真美!若是其他时候,我一定不会允许他人如此轻浮地谈论黑衣女子。可是那天早晨,我没有勇气生气,不但如此,我甚至还和艾蒂一同笑起来。
&ldo;这有可能!&rdo;我说。
&ldo;我先生至今仍为她疯狂!我从没想像过他竟然如此浪漫!可是我也一样,我也很浪漫呢!&rdo;她调皮地补充。
然后她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看得我心慌……
&ldo;哦!&rdo;这是我惟一能想到的话。
&ldo;所以我很喜欢和嘉利王子说话,他比你们都浪漫!&rdo;她继续说。
我的表情一定变得很可笑,因为她看了笑个不停。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女人!
我于是问她,那个她经常提到而我们却从未见到过的嘉利王子到底是谁。
她说中餐时会见到他,因为她替我们邀请他了。她还告诉我一些他的事。她说嘉利王子的领地介于俄国北方森林及南部草原间,人称&ldo;黑土&rdo;,他可算是最富裕的沙俄特权贵族之一。二十岁时,他继承了在莫斯科的大笔祖产,由于他的商业管理天分和智慧,这笔产业愈形扩大。人们对于这个之前游手好闲,只知沉迷打猎及阅读的年轻人感到十分意外。据说他很朴素小气,但有诗人气质。因他父亲之故,他在宫廷中继承了极显赫的职位,是沙皇的内侍。人们认为他父亲曾为沙皇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沙皇对他才特别宠爱。内侍的工作使他有时如女人般温柔体贴,有时却像土耳其人般强硬。总之这位俄国绅士拥有人们欣赏的一切。
虽然还不认识他,我已经开始不喜欢这个人了。他与瑞思夫妇是好邻居,在两年前买下一座美丽的宅邸,里面有空中花园、花毯般的草地及香气浓郁的阳台,被当地人称之为&ldo;巴比伦花园&rdo;。他曾帮过艾蒂将城堡洪水区变成具有异国情调风味的花园,还送给艾蒂几株两河流域特有的植物,使海格立斯城堡和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一样绿意盎然。艾蒂有时会邀请他一起用晚餐,之后,他总会遣人送来一株尼尼微的棕桐树,或是赛米哈弥的仙人掌,好像送花一样。这些植物对他一点也不稀罕‐‐他有太多了,多得不知如何处置,而且他宁愿只留下玫瑰。艾蒂很喜欢和这位年轻权贵交往,因为他会说一些美丽诗句,他先用俄文吟诵,然后再译成英文。他还会用英文为她作诗‐‐专为了她一人!这些词句是真正的诗,就只献给艾蒂!这使艾蒂芳心大悦,她要求这个俄国人将英文做成的诗译成俄文。他很喜欢这种文字游戏,可是瑞思就不知如何欣赏。此外,他并不隐瞒他不喜欢嘉利王子这个人。瑞思讨厌的倒不是嘉利王子的诗人气质‐‐虽然那正是他吸引艾蒂之处;而是王子的&ldo;小气&rdo;习性。瑞思不能了解一个诗人居然会如此小气吝啬。我同意他的看法。嘉利王子没有任何车辆,出入都搭乘电车,甚至是步行。他还亲自上市场买菜,惟一的仆人伊凡负责提菜篮。艾蒂还跟我说,她的女厨师告诉她王子买条鱿鱼还要和鱼贩子斤斤计较。奇怪的是,他如此吝啬,艾蒂却没因此讨厌他,反而认为他很特殊,他从不邀请别人去他家,也没请过艾蒂及瑞思参观他的花园。
&ldo;他长得英俊吗?&rdo;在艾蒂结束对他的赞扬后,我问她。
&ldo;英俊极了!看了就知道!&rdo;她回道。
我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回答听起来如此刺耳。艾蒂离开后,直到十一点半我结束站岗,脑子还在想这件事。
午餐的钟声响起之后,我跑回房里洗手梳洗一番,然后快步跑上母狼塔,以为是在这里进午餐。但当我走到前厅时,意外地听到有音乐声。在现在这种非常时期,谁还有心情在海格立斯堡弹钢琴?啊!不仅如此,还有人在唱歌。没错,有个既柔和又阳刚的声音正在低声吟唱。那是一首奇怪的歌,旋律单调,带点哀怨,又有点威胁意味。我也会这首歌,不知唱过多少遍。如果你们曾越过立陶宛边境,到过这个北方帝国的话,一定听过。在那儿,半裸的处女哼着这首歌,将旅客引到河边,然后毫不怜悯地将他们淹死。这是&ldo;葳莉湖之歌&rdo;。一个不朽难忘的日子里,辛契威(波兰小说家,1905年获诺贝尔奖)唱过这首歌给米谢&iddot;维荷察加听过。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