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节都是瑞思后来告诉我的。他以前是老巴布的学生,但一直到认识艾蒂之前已许多年没见到他了。我之所以详细叙述老巴布的故事,是因为后来在一些再自然不过的情况下,我们将会在红岩遇见他。
第一次艾蒂遇见瑞思的时候‐‐也就是瑞思表现很失礼的那次宴会‐‐她之所以看起来很优伤,可能是因为她刚接到有关她叔叔的坏消息。那时老巴布已在巴塔哥尼亚待了四年,都没有回过美国。他在最后的一封信中跟他侄女说,他病得很厉害,希望还能在死前见到她。在此种情况下,我们也许会猜想他可爱温柔的侄女应该不会去参加这个家庭宴会。可是老巴布在以前的旅游途中,也让艾蒂收到过许多次不好的消息,之后每次从远方回来时,身体都好得很。所以,大概没有人会坚持优愁的艾蒂应该待在家里。可是三个月后,她在收到另一封信时,决定了一人独自去阿劳卡尼亚的最深处去找她叔叔。
在这三个月中,发生了重大难忘的事:艾蒂深深被瑞思所表现出的歉疚及果然滴酒不沾的守诺态度感动了。当她知道这位绅士的粗鲁举止全是失恋所造成的之后,她更欢喜了。我刚说过,她有着浪漫的性格,这对瑞思的计划大为有利。所以在艾蒂前往阿劳卡尼亚时,没有人因为这个老巴布的旧学生陪她同行而感到意外。那时他们还未正式订婚,是因为他们希望得到老地质学者的祝福。艾蒂及瑞思在圣路易斯找到老巴布。他的心情很好,而且身体非常健康。很多年没看到他的瑞思竟对他说他年轻许多,可谓善于恭维之至,所以,当艾蒂告诉他瑞思是她未婚夫时,老教授高兴得不得了。三人一起回到费城,瑞思及艾蒂就在那里举行了婚礼。由于艾蒂没来过法国,瑞思便决定在法国度蜜月。也就是因此,他们有机会听说了一项科学计划,而在曼屯附近停留下来;但确切地点不在法国,是在离法国边境一百米处的意大利境内,就在红岩前面。
钟声响后,瑞思来找我们,带我们去母狼塔用晚餐。除了不在海格立斯城堡的老巴布,大家都到了。艾蒂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一艘小船沿着城堡绕了一圈,上面还站着一个男人。这人的怪异举动令她觉得很奇怪。见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她便说:
&ldo;啊!我会知道他是谁的,因为我认识划船的男人,他是老巴布的好朋友。&rdo;
&ldo;真的吗?太太,&rdo;胡尔达必问她。&ldo;您认识这个渔夫吗?&rdo;
&ldo;有时他会来城堡。他是个鱼贩。这里的人给他取了个外号,挺奇怪的名字。我没法用他们那难说的方言重复给你们听,不过我知道意思是:&lso;海上屠夫。&rso;很美丽的名字,不是吗?&rdo;
07胡尔达必抵挡敌人进攻海格立斯城堡的措施
胡尔达必表现得不是很礼貌,他没问艾蒂为何这渔夫有个如此吓人的绰号。他好像完全被最可怕的想法所攫获了。奇怪的晚餐!奇怪的城堡!奇怪的人!艾蒂慵懒的高雅不能激起我们的热情。这里有两对新婚夫妇,四个热恋中的人,他们应是最快乐、最能散发生命喜悦的,但晚饭的气氛窒闷,而且令人食不下咽。拉桑的阴影罩在每个宾客的心上,甚至连不知他已近在咫尺的桑杰森教授也不例外。
桑杰森教授在知道整个残酷痛苦的事实后,很明显地一直都无法摆脱拉桑的阴影。如果我说,桑杰森教授是葛龙迪椰城堡悲剧的头一名、也是受害最深的牺牲者,相信并没有言过其实。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他对科学的信仰、对工作的热爱,以及‐‐比其他事都更难以承受的‐‐他对女儿的信心。他曾那么信任她!她以前是他全部的骄傲!她曾是他多年来的最佳研究伙伴,高贵无上的处女!他以前非常欣慰,他的女儿决定牺牲美貌并拒绝其他男人的殷勤,愿意一直陪伴她父亲及致力于科学研究。可是,当他仍沉浸在她愿意为科学做重大牺牲的美梦中时,却突然得知,她拒绝结婚,是因为她已经嫁给一个叫巴勒枚耶的人。有一天,玛蒂决定将一切告诉她父亲,并坦述这段过去。老教授因葛龙迪椰城堡的事故本已有所警觉,那时终于明白了悲剧的真相。那一天,玛蒂跪在他脚下,搂着他的膝盖,对他陈述内心及年轻时的痛心往事。桑杰森教授以颤抖的双手搂着他亲爱的女儿,原谅了她,并亲吻她可爱的脸庞。她的眼泪及她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她为了补偿过去的错,甚至都发疯了。他向她保证,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她吃过的苦,她仍是他最亲爱宝贝的女儿。这才终子使她得到些微安慰。可是独自一人时,教授变成另一个人了,一个完全孤独的人,一个完全孤独的人!桑杰森教授失去了他的女儿及他的神!
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女儿的二度婚礼‐‐虽然新郎达尔扎克是他最喜欢的学生。玛蒂试着以更温柔热情的态度使他振作起来,但是徒劳无功。玛蒂觉得她父亲已不属于她了,他的视线回避她,他涣散的目光集中在过去的一个影像,但这影像已经不再是她了;他的目光如果转移到她,达尔扎克夫人身上的话,是为了看她旁边的人,不是令人尊敬的达尔扎克,而是另外那个人!那个看起来永远活力充沛,那个曾经是她丈夫的男人,那个偷走他女儿的人!他完全荒废了工作!他曾向世人允诺要解开&ldo;物质分离&rdo;的秘密,现在没人能知晓这秘密了,因为他放弃了。所以此后的几个世纪,人们也将一直重复那些愚蠢的话:&ldo;一切创造自虚无,虚无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