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站在西边大道上,好像是站在舞台中央,整个人被冰冷阴森的月光围着。是你吗,达尔扎克?还是你的鬼魂?还是从地狱回来的拉桑?
我疯了,读者必须可怜我们,我们都疯了。到处都看得到拉桑。也许,达尔扎克也会看着我,对自己说:&ldo;也许他就是拉桑……&rdo;也许!我讲话的语气好像已被关在城堡里许多年了,实际上我们才待了四天而已,我们是在4月8日夜间到的。
当我怀疑其他人是不是拉桑时,我的心跳也许还不是那么厉害,也许是因为假使是其他人时,比较不可怕。而且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发生在我身上:面对这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猜测,我的理智非但没被吓跑、退缩,相反,却被这可怕的猜测吸引、牵绊和诱惑住了,仿佛有惧高症却不尝试远离深渊。我因此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西边大道上的鬼魂,看他的态度、举止及背影有无相似之处;然后看他的侧影,接着是他的脸。他的样子完全和拉桑相似,是的……可是,他变换姿势后,又完全像是达尔扎克……
为什么今夜我才有这个念头?我又想了一下,这本该是我们的第一个想法!在黄色房间的案件中,我在案发时,就觉得拉桑的侧影和达尔扎克很相似,不是吗?去邮局四十号支局拿桑杰森小姐回信的达尔扎克,不就是拉桑乔装的吗?这个易容大师已经很成功地假扮达尔扎克了,他甚至厉害到使得玛蒂的未婚夫被控犯下他自己干的罪行!
没有错,没有错……但是,如果我能逼使我担忧的心平静下来,听从我的理智的话,我就会知道我的猜测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吗?为什么?看呀!拉桑鬼魂双脚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走起来就和拉桑一样,是的,可是他却有达尔扎克的肩膀。
我说毫无意义,是因为如果他不是达尔扎克的话,他也只能在阴影下,在谜般情况下,伪装成达尔扎克。就像是在葛龙迪椰城堡的悲剧,可是现在我们可以触碰他!我们跟他住在一起!
我们跟他住在一起吗?不尽然……
首先,他很少出现,他几乎老是关在房间里,或是待在鲁莽查理塔画那张平面图。没错,我的天哪!这是个很好的借口。他画图时,我们看不到他的脸;我们问他问题时,他也不用转头……
可是,他并不总是在画图呀!是的,可是在外面时,除了晚上,他总是戴着他的墨镜,那个实验室意外真是再狡猾不过了。我始终认为,那盏爆炸的小灯可大大方便了拉桑取代达尔扎克,他可以编个借口,说这意外使他眼睛疲劳,不能见到大白天的日光,一定是这样的。胡尔达必及玛蒂一直尽量选择阴暗的地方,使达尔扎克的眼睛不会见到强烈的日光。还有,仔细一想,从我们到城堡后,他一直很注意阴影的问题,我们很少看到他,而且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在阴影中,那间会议室再暗也不过了,母狼塔也很暗,他在方塔的两个房间中,选了那间长年阴暗的房间。
但是……不对!不对!不对!胡尔达必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骗过的,即使才只三天!可是就像胡尔达必说的,拉桑比胡尔达必早出生,而且,他是胡尔达必的父亲……
啊!我想起达尔扎克来坎城找我们时的第一个动作‐‐他走进我们的车厢,他拉上窗帘……阴影,总是阴影。现在,站在西边大道的鬼魂转向我这里了。我看得很清楚,他的正面没有墨镜。他不动,他停在那儿,好像要拍照片一样。不要动……那里,没错!啊!是达尔扎克!是荷勃&iddot;达尔扎克!
他又开始走动,我又迷惑了……达尔扎克走路的样子少了点东西,他又像是拉桑了。可是,少了什么东西呢?
若是胡尔达必,一定会发觉的。真的吗?胡尔达必的推理比观察多。再说,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这个吗?
还有,别忘了达尔扎克在南部待了三个月!没有错!我们可以根据这一点推理。他去的时候是生病的,回来时已很健康。当一个人死气沉沉地出发,生气勃勃地回来时,我们很少会感到惊讶的。
然后他们马上举行了婚礼。在那之前,他极少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有之后也是……而婚礼至今也才不过一个礼拜,撑过六天对拉桑而言并非难事。
这男人(拉桑或是达尔扎克?)由西边大道的平台走下,向我直接走来。他看到我了吗?我更小心地藏在仙人掌后面。
三个月的缺席,他有足够的时间学习所有达尔扎克的习癖、举止,然后除掉达尔扎克,取代他的位置,占有他的太太,将她夺走,一切便告成功了!
至于声音呢?南部人的口音最好模仿不过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要紧。我仿佛觉得他的口音比较重了……对,现在的达尔扎克口音较重,我觉得比婚礼前重得多……
他几乎等于在我上方,他经过我旁边,他没看到我……
他是拉桑!我跟你们说,他是拉桑!
他停下来一秒钟,像迷了路的人看着他周围沉睡的环境。他痛苦而孤独,像个可怜的老人般呻吟着……
他是达尔扎克!
然后他走了,我还待在那儿!躲在仙人掌后的我,因自己竟敢做出那样可耻的猜测而沮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