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员外喉间顿时一哽。
原本对于唐阶突然想来见柳萍的尸身就颇为诧异,稀里糊涂陪同许久也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现如今居然还开口说想要去看自己的儿子……
方员外当即心生不满,拧起两条眉毛正准备说些什么时蓦地看到唐玉瞥过来的幽深眼神,思索片刻,张开的口又缓缓闭了回去。
“在下心中有一疑虑,需得查看一下令郎的尸首才能下定结论,还望方员外能够应允。”方鹏的尸身已在灵堂,如今开口说要去查看,无论目的如何终究是冒犯了,思及此处唐阶抬手行了个礼,微微颌首朝方员外说道。
方员外压低眉眼看他,又看了看唐玉,半晌垂眸叹了口气,甩下袖子不情不愿地说道:“小少爷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你们便随我来吧。”
眼见对方沉着脸大步踏出了屋外,唐阶抬脚就要跟上,却见自来到方府便甚少开口的唐玉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不由得开口问道:“哥,不走吗?”
唐玉不语,偏头睨了他一眼,径直伸手探了一下他的手背,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已被茶杯透出的热度煨得发暖不再冰凉,这才收回手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随后转过身迈步率先走了出去。
唐阶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身后一直安静跟随着的唐十,只觉得还是对方心思简单又好用。
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莫名的视线,唐十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微垂的眼睑愈发垂下。
“走吧。”唐阶收回视线,当他走出屋外时便看到唐玉正背对着他站在外边,知道对方是在特意等待,于是走到旁边与他一道。
跟着方员外出了后院,过了游廊往回走了一小段路来到唐阶方才见到的那间设了灵堂又摆了一具楠木棺椁的堂屋。跪坐在旁的两个小厮听见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到方员外过来了,随即起身行了个礼,又在方员外的挥手示意下退到一边。
“几位师父,今日府内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诵经就先到此为止,还请明儿再过来吧。”方员外走到几个僧侣旁边颌首行礼,面色恭敬地开口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明日再来。”僧侣们闻言也不多言,双手合十微微俯身行了礼,说罢便跟着一个小厮离开。
方员外走到棺椁旁驻足凝视了半晌,轻颤的手指缓缓抬起摸了摸棺盖,似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去安抚躺在里面的方鹏一般,而哀恸的眼神在看向唐阶他们时已换成狠厉。
“唐庄主,小少爷,你们二位可别怪方某丑话说在先,同意让你们查看鹏儿的尸身已是给足了你们秋棠山庄的面子,若是弄坏了我鹏儿的身躯,不论你们秋棠山庄在江湖上是如何的厉害,我方府上下必会追究到底!”
唐玉眸色一冷,平直的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冷笑,正要开口就被站在身旁眼疾手快的唐阶拉住,感到垂下的袖袍被人不着痕迹地轻轻扯了一下,只好按捺不动。
“方员外请放心。”唐阶颌首说道,松开手上前几步走到棺椁旁边,垂眸无声观察着躺在里面的方鹏。
原先插在他胸口上的匕首已经拔了出来,沾满鲜血的大红喜袍也被褪去换成了一身崭新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锦带,脚下穿着一双黑靴,连苍白无血色的面容也给让人稍微打扮了一番,只是从毫无起伏的胸口和已经僵直的身体令人不难看出这是一具尸体。
“唐十。”唐阶眼睛盯着方鹏,微微偏头朝身后说道:“帮我把他的衣襟掀开。”
方员外一听这话本能地张口想要喝止,只是想到是自己同意让他们查看,只好勉强忍下心头的不满,闭上嘴巴转过头去不看他们。
唐十闻言立即上前,取出一把匕首挑开方鹏的衣襟后又退回到唐阶的身后。
拔出匕首后胸口露出的血痕开口大,皮肉外翻,唐阶仔细看了一会便移开视线往下继续看去,在方鹏的尸身上寸寸迅梭,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忽地,他眼睛一眯,随即走近棺椁几步,不顾尸身上散发的隐隐异味,抬起宽大的袖袍掩住鼻子而后俯身凑近方鹏的手指。
“果然如此……”
听见唐阶这句低语,没忍住疑惑的方员外转过头就看到他有些奇怪的举动,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小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员外,你可还记得昨夜令郎遇害的情形吗?”唐阶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别的问题。
“当然。”方员外点点头,想到昨晚在宴席上听见小厮的通报而冲进房内时看见方鹏胸口插了把匕首死在床榻上的惨状,好不容易稍微平复的心情又翻涌了起来,他深吸口气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刀刃直直没入身体大半,且刀口附近再无其他痕迹,显然是一刀毙命。”唐阶缓缓说道,“而方员外你曾说过,新娘子是由于知晓自己无法在正常情况下杀害令郎,所以才会在酒杯里下迷药。可是,凭新娘子一介柔弱女子,想要一次性把匕首插入到那个深度,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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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始终坚信就是柳萍杀害了方鹏的方员外听到这番话,不禁迟疑了一瞬,“柳氏乃穷苦人家的女儿,整日做活,没准就是有这个力气呢?”
“啊,方才忘了问,方员外请仵作查验新娘子尸身时,可有在她身上发现除了喉部之外的其他伤痕?”唐阶状似想起了什么,轻声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