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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她信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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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降得早了些。”

雪花细碎落在裴嬴玄墨色的狐裘上，身影萧条，孤零零站在城楼之上，从屋檐下稍稍探出手，雪花落到手心不过须臾就化成了一滩水，剩下微微凉意。

不知是雪色，还是月色朦胧了视线，裴嬴玄眼神好似在看风景，眼底却只有空洞。

之前还难揣摩裴嬴玄心思的太监经过这么久，总算摸出些门道，远远看着就知道裴嬴玄心情不好，怕是又在思念苏姑娘，她走得干净潇洒，从此她的名字成了宫里的禁词，也再没有人敢提起。

小心着过去说了几句吉祥话，想为上解忧，声音尖细而讨好：“陛下，瑞雪兆丰年，来年是会有个好收成。”

裴嬴玄淡淡点了点头。

一年唯有这个时候，让他专心想着苏应容吧。于国事，他从来不敢有丝毫懈怠，苏应容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连浑浑噩噩大醉一场的时间都没有，忙忙碌碌一年过去，思念只是如同细线丝丝嵌入骨髓，都不用他刻意去想，每每抬头身边空无一人，他还是会恍然。

哦，原来他又回到了原点。

母后去世时，正是仪贵妃最受宠的时候，宫中一向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母后的地位是可以坐稳中宫的，若是她不去强求他那个父皇飘渺不定的真心。

“玄儿，是母后对不住你。你好好的……带着你妹妹。”气若游丝，还好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最终轻飘飘传到了裴嬴玄耳中。

长安宫上下一片肃穆，寝宫外跪着一排宫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太医出来都是摇头，多说一句都是杀头的罪，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把所有人支出去，只留下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怕是扛不过今晚。

裴嬴玄去点了灯，还没有宫灯高，勉强举着银剪将烛火剪得更亮些，就赶紧回到母亲身边，握住她逐渐冰凉的手。

心里不解，外祖父教母亲，只要守着两个孩子，背后有家族撑腰，她不必去管下面那些人，可以滋润过好一辈子。

只是母亲自己心里过不去。她是个极温柔的人，曾经他是亲眼见过她是怎样等父王，枯坐上一夜又一夜，终于熬干了自己。

她心里是对他和妹妹有愧的，起码到死的时候，最后的奢求是能得到他的原谅。

幡然醒悟，然而为时过晚。

即使这样，裴嬴玄依旧认真看着母亲，想看清她的面容，将她永远留在心里。这也算是，他有生以来，唯一曾给他过温暖的。

即使只是她偶然想起的关照，也弥足珍贵。

床上的女人衣着华贵，眉心还有精致的花钿，是她特意强撑起来画的。本来，她是想见皇帝的。她想濒死之时，夫妻情分一场，他总会来的。只是刚画好又听见外头的小宫女嚼舌根，皇帝又晋了仪妃的位份，是何等的宠爱。

可能是怕她不够郁结，那个人故意派来的。但这个时候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忽然就释然了，只是命人叫来了她的儿子。

看裴嬴玄匆匆赶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凉意，半大不大的人，神情是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冷漠。

最终怔怔盯着头顶的床梁，两行清泪安静滑落，“我悔了，你以后，莫要像为娘一样傻了……”

刚说完就惊觉不妥，颤着嘴唇却再没有说句话的力气，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她最后还让儿子彻底封闭了自己。

她这一辈子，真是失败啊。

裴嬴玄默默守在床边，直到握着的手彻底没了力气，抿唇起身推开了寝宫的门，外头跪着的宫人早已做好了准备，看见门开了战战兢兢等着。

“母后薨逝，鸣丧钟吧。”

他一身的气势摄人，不容置喙，只有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可要先去请示陛下？陛下，陛下此时正与贵妃娘娘宴饮。”

若是此时鸣了丧钟，将陛下置于不义之地，小殿下本就不得圣心，处境岂不更难？

裴嬴玄没答话，却已是做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