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朝辉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吐出两个字:“难办!”
不是真难办,而是不想就这么帮许三笑的忙,严老师只会帮助听话的学生,越是看重许三笑,就越会对他计较。
许三笑晓得这道理,说:“确实难办,所以才来找您。”
苏丽娜插言道:“严老师,我懂得规矩,您需要什么,请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严朝辉微微一笑,看了许三笑一眼,道:“这事儿得问三笑。”
许三笑说:“我先点壶茶,然后咱们再慢慢说。”
茶博士敲门进来,手脚麻利的摆上四套茶碗,斟了三杯茶,道了句:“贵客慢用,续杯喊我。”悄然退去。
许三笑指着空碗道:“三人饮茶备下四只碗,这一碗是孝敬茶圣的,咱们蓉城的茶馆讲究真多,我记得老师曾经在一本书里介绍过蓉城的茶馆文化,茶道讲究和煦雍容,从泡到品,无不安逸自在才是妙的,甘泉饮罢解清凉轻舒身形漫理裳,老师这样豁达大度的人物,岂会如市井人物一般锱铢必较。”
严朝辉端起杯在唇角抿了一口,爽朗笑道:“你记得我写茶馆文化,就更该记得我说过千行百业各有其规,规矩便是规矩,闲云野鹤可以不做计较,但身为团队的带头者,却必须恪守。”
这番话里隐含了教导之意,在态度上却毫无松动之意。
许三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师也说过圆通变化才是存续发展之道,看待事物应该用发展的眼光,也许今天对您而言一件小事,日后会给您带来大收益。”
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我今天不够资格跟您平起平坐,难保我有朝一日不能发展到那一步。
严朝辉看着许三笑,淡淡道:“你在艳阳县干的不错,但还算不得根本性转变。”
言外之音,你小子还差得远,想跟我品茶论道,交换利益,你所做的还不够。换言之就是说许三笑的小团体发展的不错,但还很难讲未来会有多大发展。
许三笑眉头微蹙,道:“您就一点面子不肯给?”
严朝辉以茶碗挡脸,嘘着气,轻轻摇头。
许三笑时而咬牙凝眉手按桌面,时而低眉顺眼欲言又止,表情丰富,显然心中充满了矛盾。
严朝辉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个许三娃子,心性之坚,匹世罕见,悟性奇高不学有术,心智禀赋,历练胆略都是上上之选。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可能被征服。可一旦被征服,就像相马经中所说的骅骝神驹,一定会千里追风死忠不悔。想要降服这种千里神驹,实力固然重要,耐心和敏锐的洞察力同样不可或缺。严朝辉一直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眼力更是毒辣无比。所以很早前他便发现了许三笑身上的弱点,不爱江山爱美人。
古往今来的大英雄,大豪杰有几个不爱倾国绝色的?
汉高祖爱戚夫人几乎动摇国本,唐太宗父子更是罔顾伦常,子继父妻。本朝太祖和几位开国时期的主要首脑人物,除了那位六无相国外,有几个是从一而终此情不渝的?太祖不说了,就拿某位最德高望重的老元戎来说,前脚生死相随冒死掩护他突围的老婆刚被白匪杀害,半个月后,就在深度悲伤中,在逃亡的路上,同年仅十八岁的小女兵结成新的革命伴侣。江山未可期待,美人唾手可得。这便是所谓大英雄本色。
许三娃子目下的胸襟作为当然不能跟上述的几位伟丈夫相提并论,但在风流成性这件事上却已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对待女人的态度上,还远未进化到那个层次上。
苏丽娜越看越不忍,许三娃子在她心中一直以来都是个傲骨铮铮的主儿,迈入仕途以来,多少次起落沉浮,无论经历多少困苦险阻,从未向任何人说过软话。似这般为难的情境实属首次见到。她刚想对许三笑说算了,别让严老师为难了。
话才到嘴边,严朝辉却仿佛知道她要开口说话似的,抢过话头问道:“苏总的女儿都二十一岁了?”
苏丽娜只好答道:“是啊,不怕您笑话,我十六岁就生她们了。”
严朝辉道:“天妒红颜,所以才降下这一难又一难在你身上,像你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子真的很难得。”
苏丽娜见多了男人直勾勾的目光,似这般朴实的赞美还是头一次听到,不禁面色微红低下头去。
严朝辉又将目光转向许三笑,道:“你刚才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锥藏于囊,迟早露锋芒,未必你今日一诺不会成为日后天大助力,话是这么说,但你身为我的学生,应该清楚我的”
许三笑轻轻一叹,似下了极大决心,道:“严老师,您今天帮我这个忙,有朝一日我还您双倍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