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想到,有没有可能是我的父母终于找寻到我了?
想到这里没有再犹豫,飞快地往恒王的书房而去。到了门口时,心还在砰砰地乱跳着,也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心情过于激动。
当然我不会傻到直接冲进去问他们,是不是有我亲生父母的消息。我将耳贴到门上,却觉得里面静静的,听不到什么。
顺着墙壁走了几步,到了内间的窗前,这次听到了王妃的声音,她不知道什么缘故抑制不住地哭泣着,“是嫣然,是她……妾身没有想到还有见到她的机会,王爷,妾身,妾身想要立刻就见到她……”
嫣然?是她!她要回来了吗?
我的心就像被大锤猛地敲了下,说不出的惶恐。我知道嫣然是谁。这六年里,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她,却每每在家丁和婢女们的口中得到关于她的点滴。她是恒王和恒王妃的亲生女儿,年龄与我一般大。
六年前的夏季,她偷跑出去玩儿,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到了秋季,恒王妃已经是忆女成狂,常常痴痴梦语,唤着嫣然的名字,渐渐地竟然有了疯癫之相。也正是此原因,当恒王黄甫敬在猎园里见到我的时候,才会动了恻隐之心,不但没有杀我,而且将我带回了恒王府认做女儿,以慰王妃的失女之痛。
或许正是因为我的到来,王妃最终并没有像恒王担心的那样疯癫。
只是六年来,我又真的慰了她的失女之痛吗?
我心里明白,她仍然那么痛,只是她将这痛隐藏了,隐藏到谁也触及不到的地方。而我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园子的,只是毫无目的地乱走。秋日的阳光澄明,而我的心却像渐渐地步入黑暗。我不敢想象,皇甫嫣然的归来,到底代表着什么?于我又意味着什么。
那晚,我无意间得知恒王要连夜进宫处理一些要事。我想机会来了。几年来我一直想做一件事,今天终于可以做了。而且一定要做,因为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做这件事了。
入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披衣起来。守在外间的婢女看到我起来,疑惑地问:“郡主,这么晚了,您打算去哪儿?”
我在府里本来就身份尴尬,婢女们大多不将我放在眼里。现在嫣然要回来的这件事,恒王和恒王妃自觉得隐瞒得很好,却不知道一天之内已然传遍全府,婢女看着我的目光越发不恭敬起来。
我也懒得答她。径自地到了屋外,赤脚往王妃的寝宫跑去。
守夜的两个婢女见到我都吃了一惊,伸手欲拦。
“吁——”
我忙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同时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两只金步摇放在她们的手中。虽然我在府中的地位并不如何,只是从未少过金饰及所需一切。
“放心,我只是忽然想进去看看母妃。等到不久的将来,嫣然郡主回到府中,我便不能如此随心所欲了。”
我内心里有种闷闷的痛和担心,说得恳切。看到两个婢女目中似有同情之色,互视了眼,终是默默地将我放行。
六年来,我第一次在这么深的夜里,踏入母妃的睡房。
空气里掺和着檀香的味道,幽幽暗暗的光线里,纱帐之中的人静静地躺卧着。
娘……娘……
我的心情有点激动。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我总是在下雨的夜里跑到我娘的被窝里去。我喜欢她被窝里安全又温暖的感觉,她将我搂在怀里,像是搂着天下最难得的宝贝儿。只是,自从我迷失在猎园中,就再也没有能够重温这种感觉。
虽然,我在一天天地长大,但很多时候,我还是像个孩子似的渴望一些看起来可能会很幼稚的东西。
我掀开帐子,像条毛毛虫似的,静悄悄地钻进王妃的被子里。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一种只有母亲才会有的味道。她猛地惊醒,却并没有害怕,想来她虽然还没有看清楚来者是谁,却并没有感到恶意吧。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竟是雪儿吗?”
她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惊诧。
我猛地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前,“娘,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刻我忽然泪流满面,湿湿的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衫。我感到她的身体似乎擅抖了下。接着她翻身坐起,伸手抬起我的脸,确定是我在哭以后,有点疑惑地问道:“雪儿,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吗?”
我摇摇头,再次扑到她的怀里,“娘,抱抱我,抱抱我,我是你的女儿,你该抱抱我不是吗?”
她从来都没有拥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