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朕什么?还记得吗?你曾输给朕什么,你也还记得吗?”
“奴婢记得。”
“好!记得就好!可是,为什么公主的病情毫无起色呢?我今天去看她,发现她甚至比以前更疯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近宗伯云霞的情况似乎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甚至都不能看到我。只要看到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会崩溃抓狂。
韵儿完胜。她仍然是宗伯云霞最亲最信的人。
宗伯孤注忽将毛笔甩在纸上,将刚刚画好的山峦青松搅出不和谐的一道黑迹。他的目光锐利而冰冷,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今天我必须给他一个交待,谁让我用后位为筹码跟他打赌呢?
“皇上,韵儿始终在公主的身旁,别人无法接近,这也是公主的病毫无起色的原因。还有个很关键的问题,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肯定是内心有所郁结才致如此。奴婢曾打听过有关公主疯病的根源,但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奴婢不知真相,就不知道公主病在何处,如何能医得?”
“大胆!”
宗伯孤注的手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气得脸色发白,“你这个大胆奴婢,竟然胆敢打听皇家的事!朕让你办的事你没有办好,还诸多借口!是否朕对你太仁慈了?或者朕根本是,看错了你?”
说到后半句时,他的语气里微微地有不确定和疑惑。并审视着我。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见他如此审视我,就如同观察一个正在撒谎的小偷似的,这让我很不舒服。我昂然地抬起头,与他的目光对视,他微微地怔了下,忽然低吼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告诉过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朕!”
我笑了起来。
其实我们都是敏感而又脆弱的人,只是很多时候将自己隐藏了起来。我们彼此都没有考虑对方的情感,只知道自己很受伤。
他见我笑了,又道:“笑什么笑?为什么不管多么恶劣的环境,你都笑得出来?”
他也不用我回答,无奈地坐回到龙椅上,“朕的肩膀痛,来给朕捶捶肩。”
我愕然轻啊了声,最终也没有推辞,顺从地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替他捶肩膀。他很享受地微闭了眼睛,喃喃地道:“你还没有想起来吗?”
我微感诧异,“奴婢该想起什么?”
“朕见过你。你也见过朕。朕对你印象很深刻,可是你对朕却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了,你说朕是不是很失败?”
我的动作微微僵硬。他不止一次地说见过我。难道在皇甫嫣然的椒香殿所见的那一次,居然并不是第一次?可是我绞尽脑汁,也还是没有想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他忽然扭过身来,我一个冷不防,竟然捶到了他的胸口,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满脸蕴色,“笨婢!”
接着却站了起来,“走!跟朕去一个地方!”
这是条翠竹小路,幽幽深深仿佛望不到尽头。后来我才知道,这条小路曾是最神秘最恐怖的一条小路。因为它通往——灵犀宫,而灵犀宫历来就是妃嫔最恐惧的冷宫,进了冷宫的妃嫔,又有几个能够枯木逢春,再次迎来圣恩呢?大多都是老死宫中,或者因为受不了此等待遇而至早逝。
而现在的灵犀宫,更多了前朝六宫的无数冤魂。
不知道为什么,在远远地看到,深色拱型门上的灵犀宫三字时,我的心不由地寒了寒,甚至微微地发起抖来。
大概它承载了太多后宫女人的血泪,禁固了太多孤寂的灵魂,才会使做为女人的我望而生畏。忽然,一只温和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吃惊地抬起头来,就见宗伯孤注含笑望着我,“朕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不过别怕,有朕在。”
我突然顿住脚步,这句话,为什么让我有种想流泪的感觉?眼睛酸酸的湿润,继而却又想笑。
那个树林深处的小女孩,还有谁记得她?
为什么自己却总是紧紧地抓住那些早已经褪色的回忆,不肯放手呢?
宗伯孤注说:“你怎么啦?不会真的不敢再往前走吧?”
我看到了他的不悦,抬脚向前走去,却笑道:“不是。皇上,奴婢只是忽然想起来,那日在寒香馆外的树林中,那只将奴婢吓倒的鬼……奴婢之前想着,肯定是韵儿或者是公主,但是现在,奴婢却开始怀疑,那个人会不会是——皇上您?”
宗伯孤注神色略微尴尬,“女人真小气!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