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忽然变得安静起来,谈宁下意识回头张望,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还有那么多情侣聚在外面拍樱花,现在好像都慢慢散去了。
谈宁吸了口气,才冷静问道:“什么情况?”
“嗯,你等等,我找下病历啊……是那个,胃穿孔!”老陈听起来好像推着什么东西在跑,声音抖得厉害,“我现在送你妈进手术室,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我没办法给她签字,现在只能你过来。”
是啊,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老陈和方初南都不是合法夫妻,手术签字这种事,只能谈宁亲自来。
“好。”她言简意赅地挂了电话,切换到打车软件。
回到小区门口等车来的时候,谈宁拨了乔聿白的号码。
“……实在是不好意思。”她盯着自己被路灯拉得老长的影子,语气很诚恳,“刚接到电话,我妈胃穿孔,人躺在手术台上,就等我去签字。”
“没关系,你赶紧去。”乔聿白立刻说,“有车吗?要不我送你过去?”
“车已经来了。”谈宁朝着远远过来的那台双闪车伸手。
“好,注意安全。”乔聿白温声,“我这边认识一些医院熟人和专家,有需要尽管张口。”
谈宁拉开车门,闪身钻进去,“我还不清楚,先去医院情况。”
她深吸口气,再一次说:“对不起,乔老师……还是放了你鸽子。”
“真的不用觉得抱歉,你又不是故意不来。”他顿了一下,才说,“谈宁,这顿饭总有机会吃上的。”
即便隔着听筒,乔聿白情绪沉稳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近,让谈宁心头安宁了不少。
她放下手机,靠在后排椅背上,惆怅地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
司机见多识广,了眼打车订单上的终点,又从后视镜里瞥了瞥她脸色,安慰道:“小姑娘,你家里人生病了啊?”
谈宁“嗯”了一声,“我妈进手术室了。”
司机说:“我这单给你开快一点啊,不用愁眉苦脸,俗话说得好,人各有命数,你当子女的,尽力就行。”
谈宁叹了口气,是啊,对于方初南,她也只能做到尽力就行了。
下了车,她抓着包直奔手术室。
医院灯光白惨惨的,老陈坐在走廊地板上,起来不苟言笑的粗粝中年男人,此刻泪流满面,哭得像个三岁的小孩。
谈宁心头一惊,“我妈她……”
老陈指了指手术间上“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抽噎着说:“已经推进去了。”
谈宁抚了抚心口,这时一名医护人员抓着签字板从门内推了出来,轻声向她交代了病情,叮嘱她在手术知情同意上签字。
“您母亲情况比较严重,考虑胃大部切除术。”医护人员轻声说,“手术时长大约三到四小时,风险已经写在同意上了,麻烦您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然后里面就可以开始了。”
谈宁浏览了一遍,颤抖着抬起手,在空白处签上姓名。
到底是原身的亲生母亲,记忆里还有小时候来自对方的体贴与温存,她实在做不到冷酷无情。
老陈捂着脸哭个不停,谈宁揪心地叹了口气,在他对面的长椅上坐下。
这个男人吧,你也不能说他不好……哭成这样,可见是足够方初南的,但是大事当前,一味哭泣又能有什么用呢?
“吃饭了吗?”她问老陈。
老陈摇了摇头,“你妈那时正在做晚饭……”
他猛地站起来,眼一瞪。
“……火没关?”谈宁瞧他神色,帮他说了下半句。
老陈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去吧,我留在这里。”谈宁没什么情绪地说。
“我马上就回来。”老陈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半路又折回来,塞给她一个黑色刺绣小钱包,“这是你妈的证件、社保卡、银行卡,密码是她自己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