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馨撇着唇表示嫌弃:“方跟的不好看。”南蕾早已习惯她那个颜狗,什么都喜欢好看的,笑着摇了摇头,招呼道:“过来戴首饰。”正说着,宋卿来了。她一身中性休闲风,黑长直在脑后扎成一束,身高接近一米七,面容白净秀气,左耳上一只银亮耳钉,看起来有种雌雄莫辨的绮丽。郁凇与她打个照面,淡淡点了下头,然后便离开了。南蕾连忙招呼宋卿,嗔怪道:“你怎么才来,我都快急死了!”“堵车。”宋卿耸耸肩,懒洋洋道,“这不是没晚嘛。”盛如馨正在摆弄自己头上的王冠,从镜子里看着她,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的婚礼你都迟到?”“路上真堵!”宋卿笑嘻嘻道,“我就差扛着车跑来了,你看我鼻尖上这汗!”“贫嘴,赶紧去换衣服吧,就差你了!”南蕾推着她去更衣室,找出早已备好的伴娘裙,让她换上。等她出来以后,八个美丽的伴娘便到齐了。南蕾由于已婚,当不成伴娘,颇有些遗憾。“准备好没?快点吧,司仪催着入场了!”婚礼策划师急匆匆赶过来,叫伴娘一起给新娘子兜裙摆。很快到了一楼正厅,四米多高的鎏金雕花拱形大门敞开着,洒满玫瑰花瓣的地毯一直延伸到里面最前方,远远地能看到郁凇已经站在高台上,长身玉立,眉目微垂,正在那里听司仪讲着什么。淡淡扫了他一眼,盛如馨很快收回目光,装作若不在意地听着身后的伴娘们叽叽喳喳地议论她婚纱上的堆花究竟裹了几层银线。“心心,爸爸来送你。”盛老爷子一脸慈祥地笑着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握着握着……随后就红了眼眶。隔着纯白柔软的丝绸手套,能感觉到父亲掌中热热的温度。盛如馨鼻子一酸,想起母亲去世以后,那么多年来,父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飘摇岁月。盛林集团能发展到今天,成为海城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所有达官贵人簪缨门阀都要看他们盛家的面子,都是她父亲操劳一生才换来的荣耀。而父亲之所以那么辛苦拼搏,不过是为了她这个女儿。喉咙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盛如馨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努力保持脸上的微笑。随着对讲机里一声令下,外面响起轰鸣的礼炮声,九十九响连延不绝。交响乐队也开始演奏婚礼进行曲,万千目光齐刷刷都向门口这边望。脚下踩着铺满玫瑰花瓣的火红地毯,盛如馨头戴镶满钻石的璀璨王冠,拖着华美圣洁的长婚纱,搭着父亲的手,缓缓走进那宫殿一般奢华富丽的礼堂。长长的红毯那头,郁凇面色沉静地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随着司仪煽情的演说,满堂轰鸣的掌声和喝彩声里,郁凇缓步走下台阶,沿着红毯向前走。那一瞬间,所有的热闹和喧嚣都消失了一般,一切浮华声色都仿佛变成背景。盛如馨站在红毯这头,静静凝望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大雨夜,她看到他从雨中走来的那一刻。目光淡淡地看向她,他的眼神清冷冷的,透着一丝渺远和疏离,与十年前如出一辙。万千时光重合在一起,盛如馨看着那个记忆中的少年一步步走来,渐渐长成大人的模样,英俊沉稳,冰冷又迷人。而现在,他就要来娶她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盛如馨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她被父亲交到他手中,跟着他走上最前方的高台,听到司仪问他愿不愿意。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像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掀起一场滔天巨浪。盛如馨的眼睫快速眨了几下,面上维持着平静的微笑。伴随着两人共同许下的结婚誓言,整个大厅里响起轰鸣而套路的掌声。在外人看来,这也许是一个富家女下嫁穷小子的离奇故事。可是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刚刚成为她老公的男人,是她从高一那年起,整整暗恋十年的人。002婚礼仪式终于圆满完成,筵席开始,盛如馨换上酒红色真丝旗袍,和郁凇一起跟着父亲去敬酒。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大都是海城市内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方方面面的顶尖人物,即便是海城首富盛家也要与他们交好。“贵婿一表人才,年轻人未来可期!盛老恭喜啊!”“盛老爷子有福啊!瞧这一对小儿女,可真是一对璧人!”“心心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祝你们小夫妻恩恩爱爱,早生贵子!”……类似的恭维话不知道听了多少,盛如馨端着换成水的酒杯四处敬酒,笑得脸都快要僵了。她悄悄暼了眼旁边的郁凇,只见他依旧是一脸沉静淡漠的样子,没有因为那些繁文缛节而不耐烦,也没有因为那些宾客们的花式夸赞而有所得色。他不像个得偿所愿的喜悦新郎,而像她或父亲的沉默寡言却尽职尽责的守卫。似乎眼前这一切的繁华和热闹不是他的婚礼,只是他的不可推卸的任务。忽然间感觉意兴阑珊,盛如馨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听着那些宾客们舌灿莲花,然后又听着郁凇用冷淡的语气,客套又不失得体地与那些人致谢。其实他做得很好,无可指摘。没有真感情,协议结婚不就是这样?盛如馨告诉自己不必要求那么多,反正得不到他的心,能得到他的人也不错。盛大而忙碌的婚礼终于全部完成,留下管家林伯收尾,盛如馨和郁凇将盛老爷子送回老宅休息。六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不算高龄,但也不年轻了。盛老爷子忙碌一天,面色有些疲乏,神情也有些淡淡的感伤。他的宝贝女儿已经成婚了,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家,不能再和他住一起了。“爸爸,我今晚留下吧,给你捶捶背。”盛如馨扶着父亲上台阶,担忧道,“你今天喝了不少酒,进去给你测测血压。”“说傻话!”盛老爷子笑着责备道,“都是结婚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爸爸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你和郁凇赶紧回去吧,都累了一天,回去好好歇一歇。”盛老爷子堵在门口,没让他们进门。盛如馨还想给他量一下血压,无奈拗不过父亲,只好和郁凇一起道别。他们结婚的新居在澜湾花园最好的地段,三层别墅,推开窗就能看到无边大海,价值好几个亿。距离老宅也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在这很短又很漫长的二十分钟里,盛如馨和郁凇并排坐在车后座上,一人看向一边的车窗,谁都没有说话。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窗玻璃上隐约倒映着郁凇的侧脸,俊挺的鼻梁还有线条流畅而利落的下颌线,好看得宛如女娲毕设。盛如馨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想象,伸手摸一摸会是什么感觉?这个念头一冒出,她就被自己惊到了,怎么像个贪花好色的登徒子?可是马上她又给自己找到理由,摸摸自己的老公怎么了?又不犯法。现在他们不光扯了证,连婚礼都办了,他们的的确确成为一对夫妻。而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只是……这新婚之夜,注定什么都不会发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庆幸,盛如馨正胡思乱想着,到家了。别墅外面还有十多亩花园,银黑色林肯划开幽蓝夜幕,沿着平滑的柏油路向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