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医望着溪水有些出神:“翠姜……”
“嗯。”翠姜答道。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晏医转过身郑重地向翠姜道。
翠姜深深吸了一口气,溪水清冽香腥,瞬间将整个人都漱干净了:“关于霍云的伤吗?”
“那不是伤。”晏医的眼睛是修长的,嵌在雪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秀美冷俊,不得不说,晏医其实是一个非常美的女子,如轻云一朵般无尘。和所有云崖郡的人一样,美得天然自在。
“不是伤?”翠姜咬了咬嘴唇,“可他皮下顿挫增生的骨刺很像是伤……”
“是很像,但不是。如果是伤,我的药不会这么见效……也不会,也不会这么久了,仍不见效。”晏医皱着眉,看起来很难过。
“你听说过附骨疽吗?”晏医低下头,看着脚下匆匆而过的溪水。
翠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牢牢抓住溪边一支樟木树干,头上豆大汗珠顿时冒了出来。
晏医一笑摇头,嘴角满是苦涩:“若只是附骨疽,我自问尚有本事治愈,何况他自来身体健壮,并不是太过难为的事。”
翠姜不可置信地望着晏医:“还……还能更严重?”
晏医用手抹了一下眼底,月光之下,都是闪烁:“如果你见过他小的时候,十岁的时候,你就知道若不是这骨病,他会长成一个怎样英武的男子。一定和王爷一样的高大俊朗,战无不胜,一定和王妃一样漂亮……”
翠姜想着霍云的脸,想着他的样子。
“如今的他,便如一块枯木,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样子。”晏医哽咽,挡不住眼泪直落。
“所以呢?”翠姜急道,“所以究竟是什么病?会,会怎样?我不关心他的样子,只要他好好地健康地活着。”
晏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样的病,我只知道,如今……如今他的肩骨已空了,至于里面是什么样子,我不敢想,也不敢看。”
“空了?空了是什么意思?”翠姜不能相信。
“附骨疽难治,但是只要病人身体强壮可受得下猛药,载“六方”用下来,就算伤了内脏,减了寿命,也总能去掉病根,不至于立时就有性命之忧,总有数十年好活。可是……可是,可是这药霍云已经用了二十年了,只有用的时候能解一时之危,一旦不用,便险象环生,几次险些性命不保。”
“那便用啊?”翠姜听得心气起伏不定。
“一直用着……人就如你所见,越来越憔悴,根本,根本就是在消耗所剩无几的精元。一旦元气耗尽,便,便是油尽灯枯了。”勉强说完,晏医已经半分力气也没有了,跌坐在溪石上,哀哀喘着气。
翠姜连坐在溪石上的气力都没有了,直跌坐在地上,半日缓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