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姑娘是个明白人,正如她所言,狐仙作祟,祸世为乱,可是凭这一尊冰冷的白玉石像就可以的,须以人的血脉供养才行,从这几十道细碎的伤疤来看,圣姑供养狐仙儿的时间可不短呀。”雪岁阑的笑,像暗夜里的鬼。
让祝孟桢节节败退的同时,她额上的白毫相光也开始熠熠生辉,眉间的灼烧感惊扰了她的思绪。
祝孟桢冷笑:“即使我手上有伤疤又怎样?即使我供养了狐仙儿又怎样?都别忘了,你们眼前这位姬家大小姐,失踪三年,也是被狐仙儿给抓去了,若是狐仙作祟,为祸世间,她岂不是也功不可没?”
雪岁阑不知为何,白毫相光似在冲撞她体内的元灵,她时而感觉烈火焚身,时而感觉寒意刺骨,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肌骨,浑身不自觉地颤栗。
祝孟桢也看不明白了,趁机落井下石道:“预姑娘怎么了,难不成被狐仙儿附身了?”
祝闵忱也帮腔道:“预姑娘是不是搞错了,我长姐可是东都执笔官,有什么理由豢养邪神?”
“没错,没错,不要忘了,祝家也被狐仙儿害得不轻,祝小公子至今都卧病在床呢,怎么可能是圣姑养的那个东西,她没有理由害我们,更没有理由害祝家呀。”
“对呀,预姑娘,肯定是弄错了,圣姑八成也是被狐仙儿给蛊惑了,所以才以自己的血脉供养。”
……
雪岁阑死死抓着她的腕子,气息极不均匀:“你竟、竟还想狡辩。”
说罢从袖中取出了两张黄页子,展开于众人面前:“大家看清楚了,这是祝闵恪和段临湘的命策,我先前在梦觉寺大悲坛狐仙儿的莲花座底发现的,想、想问问圣姑,这两人的命策怎么出现在狐仙座下?”
“怎么会?”祝孟桢瞪大了双眼,回头望向芙若时满是惊疑。
芙若也冤枉:“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罢,她也从袖中拿出了两张黄页子,打开来看时,上面笔迹什么的全然一样,只不过落笔处,多了个“预”字。
雪岁阑缓了缓,继而道:“圣姑不用看了,那两张命策是我伪造的,因为拿走了真的,怕被人发现,这才换上了假的。”
姬元锦后退三步,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祝孟桢,他这一退,所有人都跟着退,下了台阶,目光不离圣姑。
众人之中,最震惊的当属祝闵忱,今夜他本是过来借机脱罪的,想证明给长姐看,不是自己为非作歹,而是狐仙儿作祟,他身不由己,可不曾想,今夜捉的贼竟然是长姐,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闵恪的命策怎么会出现在狐仙儿座下?东都所有人的命策不都是由你保管的嘛,为什么会这样?”
下面的人也跟着起哄:“对呀,你已经是执笔官了,为什么还要供养邪神?”
“没错,”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雪岁阑冷笑,“从前任执笔官那里接手的命策,继任执笔官是不能更改的,但若想更改也并非没有办法,除了利用前任执笔官的朱笔外,还可以借助神鬼之力,因为神鬼本就不在六道轮回之中,自然不受命策约束,不归执笔官节制,以神鬼之力冲撞命轨,或可改变判命诗的预言,但,圣姑可曾想过,神鬼之力不可控,你豢养的狐仙真的听你的话吗?”
她回头,目之所及览尽所有神色,有痴疑,有惊惧,有好事者在看戏,有无谓者窃窃私语。
“与鬼为盟,焉能胜哉?”雪岁阑潸然泪下,状似戚戚,“四嫂啊,四嫂,你怎么能做这样的糊涂事呢?”
这时候知道谈亲论故了?怕不是接下来就要大义灭亲了吧,祝孟桢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终究没有拦得住她。
“这是我四嫂,也是东都城的执笔官,更是救死扶伤无数的圣姑,若说她有害人之心,别说你们,我头一个不相信,她豢养狐仙的初衷,许是为了救人,毕竟段三小姐固疾缠身,久治不愈,可四嫂你知道吗?狐仙是邪神,未必听你指令,这才连连闯下大祸,旭奴毁了我大哥的婚礼,险些要了我大嫂的性命,祝大公子呢,受了狐仙蛊惑之后,用段少爷的犬伤了祝小公子,致使祝家险些无后而终不说,还将罪过推给了段家,耍得几大世家团团转,搅得东都天翻地覆。
都说狐仙儿专找心术不正之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下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又是谁呢?人人岌岌可危,草木皆兵,视邻如视仇,防友如防贼,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
祝孟桢正想辩驳,被段幼仪喝断了:“不错!此妖害我段家不浅,不止想把祝小公子受伤一事栽到我段家头上,挑起两家矛盾,更是蛊惑了清儿,让他平白将七十二家济世堂拱手送了出去,圣姑究竟安的什么心,我们不好说,但我段家被针对,被算计,被剥削,被利用,是该讨个公道了,还请圣姑给我们一个解释。”
“受了狐仙蛊惑?”祝孟桢冷笑,看着装聋作哑的段世清道,“不如请段少爷出来说说,你势要娶预姑娘为妻,不惜以济世堂下聘之事究竟是不是受了狐仙的蛊惑!”
段世清走了出来,目光徘徊在她和雪岁阑之间,神色依旧淡漠,他没有正面回答祝孟桢,只压低了声音,劝道:“认了吧,不必负隅顽抗,这丫头我亲手教的,她什么样我清楚,今夜,是你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