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场狩猎仍没有结束,兔子逃了出来,意味着猎犬也不远了,犬吠越来越近,她只能听从紫蔻的话,顺着石板路往上走,山道崎岖,两边堆满杂石,杂石下面是什么不知道,太黑了根本望不到底,让人心生恐惧。
她恐惧这些猎犬,更恐惧站在猎犬后面的那人,是她怎么也不肯面对的曾经。
段世清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她衣衫不整的背影,在冷艳的月光下颇有几分妖冶的味道,这个女子似曾相识却又不曾见过,三更半夜出没在荒凉的古寺,绣襦褪到了臂弯处露着香肩,美则美矣就是未免不知检点,这样的手段勾引别人还成,可他不稀罕,平生最恨堕入风尘的女子,生得再美也不行。
☆、第4章
姬罗预拼命地往上逃,绣鞋不知何时也离了脚,踩在又硬又凉的石板上,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忽然眼前出现了两轮明月,一轮在天上,一轮在水中,山巅的风呼啸而来,激不起天泉半点涟漪,周身氤氲着雾气,既湿腻又温暖,宛若仙境。
她回眸忘了眼,段世清嘴角含笑,戏谑地欣赏着她此刻的狼狈。
漫长的山道上早已没了兔子,可猎犬依旧张牙舞爪,不断地冲她狂吠,姬罗预侧身,水雾打湿了她的睫毛,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而那几只猎犬不知何时已经匍匐到了她的脚前,仅仅是低声的嘶吼,就已经把她吓得魂不守舍,整个人跌进了灵泉。
听到“噗通”的水声,段世清狂放大笑,又默许了那些猎犬的进攻,它们紧凑地站在池边,虎视眈眈地望着姬罗预。
“段公子,我们何仇何怨?”退无可退的姬罗预终于说话,嗓音颤颤的,有些恐惧,无助和愤怒。
“果然知道我的身份,等在这里怕不是早有预谋?”段世清漫不经心地倚坐在池边,看着浑身湿透的她,道,“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费尽心机只为了飞上枝头,可你勾引我之前也该仔细打听打听,我对你这样宽衣解袍,投怀送抱的风尘女子有没有兴趣。”
“风尘女子?”姬罗预冷笑,“原来如此,师父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叫我什么?”
姬罗预顾左右而言他,狡黠笑道:“我虽然并非什么风尘女子,但如果段公子讨厌,那我风尘一次也无妨。”御柳卿定是追着她来还那半世姻缘的,可不能就这么从了,天机□□转得周密,但也敌不过两人相看生厌呐!
说罢脱了襦裙,绣金的妃色在明月的映照下染了层紫调,半沉半浮于水上,更让人遐想水下的风光了,乌青的头发湿了水熨帖在细颈香肩,盖住了锁骨下的落衣痣,肤若凝脂,玲珑剔透,她果然天生媚骨,可当真风流成性吗?
她如断藕般白皙的玉臂游戏水间,溅起了层层水花向段世清飞去,伴着如银铃般的笑声,轻抓慢挠着所有人的心。
泉下躲在乱石堆里的随侍个个心驰神往,单听笑声水声就勾人邪火,上面还不知道是怎样旖旎的光景。难怪今夜连兔子都如此反常,原来是少爷的桃花到了。
可段世清却不这么认为,他抹了下脸上的水渍,怒道:“敢挑衅我?”
“小女子姓姬闺名罗预,段公子记清楚了,既然如此讨厌我,咱们今后大可不必再见。”
段世清冷笑:“原来是姬伯谦老爷子的幺女,姬家的大小姐,你不自报家门我又知道你是谁?何苦还以此种行径告诫我以后不必再见,多此一举。本公子已经和祝家大小姐定下姻亲,不日可大婚,别说你无意,即便你有心也不能怎样,我还怕了你不成?”
“如此甚好。”姬罗预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他的姻缘命数早有安排,可接下来段世清的话又一次将她拉下渊府。
“对了,那个叫什么绯槿的应该是你的侍女吧?我敬重姬老爷子为人清正质朴,可不曾想他竟然教出了如此攻于心计的女儿,昨夜里让你的侍女去勾引我表兄谢丞修,今夜你又衣冠不整地来勾引我,还做出此等半推半就,欲拒还迎之态,如此了掌人心,可不知先前玩弄过多少人呢。”
“绯槿…她现在在哪儿?”
段世清不急不慢道:“今晨出门时候,她跪在我脚边求我救她,妆发凌乱的样子当真楚楚可怜,但想到她好不容易才爬上我表兄的床榻,本公子不能坏人好事,于是就没有理会,怕今晚回去她就要被表兄收做通房了吧,也算喜事一件,虽然你们姬家也不差什么,但比起我们段家,尤其是表兄这样的身份,确实高攀了,难为你们如此心计。”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段世清摸着火辣的脸庞诧异地望着她,姬罗预早已泪流满面。
“师父的疴疾是骨子里的,根深蒂固了,我应该想见,纵然转世轮回,前尘尽忘也痊愈不了。”
她又在说什么疯话?段世清喘着粗气,眉目高高抬起,睥睨了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对他动手,果然活腻歪了,没有只言片语,他仅仅挥手令下,十几只细犬疯了似的跳蹿入水中,张着獠牙冲向姬罗预。
姬罗预悲愤交加,想起生生世世逃不脱的因果,绝望地晕了过去。
可段世清并没有要收手的打算,眼睁睁地看着细犬游到她身边,锋利的獠牙撕咬着她的衣服……
忽然,山中传来一声虎啸,十几条猎犬登时吓得胆寒,躲在乱石堆里的侍从也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少爷,有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