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初月气得怒目圆睁,“他哪个学校的?”“他大学毕业了。”“社会人士?”初月张牙舞爪,“他们都是骗子,你真的是疯了!”她用尽力气抢过初九的手机,关机塞进包里。“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再联系他了,其他朋友也不可以,”她发动汽车,“等你考上大学,我帮你更换手机号。”“你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吗!”初九歇斯底里。“不能!你必须听我的!你知道我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吗?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想逼死姐姐吗?”初九最不能听的就是这句话。你知道我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吗。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甚至丢掉自我。她在挣扎,也在纠结,更想摆脱如今的困境。可她只要听到这句话,她所有的抵抗都会瓦解,只能陷入越来越深的妥协。初月已经为她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她应当补给她。初九软了身子,她垂下头去,语气缥缈,“好。”她降下车窗,任凭冬日的风肆虐面门,“不会联系了。”小区的道路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红彤彤一片亮的刺眼。小孩子们拿着摔炮朝初月的车底扔,噼里啪啦炸着,不亦乐乎。到处都是欢笑。到处都与她不相干了。那个少年不过是生命中的一场意外,如果一直紧咬意外不放,或许只能自食恶果。放了吧。她仰起头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突然发现天空扬起了白絮。她伸赫拉手去接。是雪花。江夏下雪了。庆逢有下雪吗。或许有吧。“陈在野,”初九喃喃自语,“下雪了。”这次我想当你的天气预报。可这场雪,也只能到此为止了。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之后的两个月,陈在野没再收到初九的任何消息。他猜测或许是初月加以管制,临近高考不让她碰手机,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转眼的功夫,绿叶又如茵。筒子楼的那棵槐树提前开了花。陈在野拉着行李箱站在槐树前,抬手敲了敲槐花风铃。杨春兰刚好要去上班,她笑着打招呼,“小陈,要去哪儿啊?”陈在野回头,一阵风吹来,槐花似雪雾降临,堆积着层层叠叠的思念。他拂去身上的花瓣,嘴角勾的好看。“江夏。”高考高考前夕,高三学子迎来了高中的最后一次假期。初九拖着一行李箱的书从学校出来。她回头望着高三教室那排紧紧封闭的门,心里莫名难过。她早就盼着毕业了。毕业了,她就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毕业了,她就可以抽出大部分时间去陪伴外婆了。毕业了,她就可以……哦,不可以。她差点忘记了。她答应了初月不跟陈在野来往了。学校对面有家开了很多年的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板经常帮学校里的学生代收快递。往常这个时间,小卖部门可罗雀。而现在,却是门庭若市。就像初九这一批学生第一次入校时那样拥挤。只是那时候的拥挤是因为新鲜感,而现在的拥挤却是不舍。初九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周围的人都散去,她才进门。“有初九的快递吗?”老板找了找角落的快递小山堆,“没有了。”初九正准备回去,一转身,看到售货台上有台老式电话。她停下驻足片刻,“请问电话可以用吗?”正在清理快递的老板指指墙上的牌子。【五分钟五毛钱】初九掏出五毛钱放在柜台上,犹豫着按下记忆当中那个背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前的等待像根风筝线,吊着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一直飞。线越拉越长,她的心也越来越找不到方向。不知等待了多久,初九慌乱地扔下电话。老板百忙之中看她一眼,“没人接?”初九恍惚点头,“嗯。”“那你把钱拿回去吧。”老板又道。初九没有拿,转身离开了学校。高考那两日恰好都是艳阳天。初九考完最后一门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太阳正挂在西半空,璀璨而闪耀。初九心里一下就释然了。积攒了这么多天的疲惫,尽数化作天边云彩,跟着夕阳一同落入山底。第二天太阳升起,一切都会是新的。初九仰着脸闭上眼,静静接受太阳的洗礼。周围人声拥挤,她的心却是空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