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彭祖绕到他跟前去,说:“病已,你不想去看看么?看看你父亲当年的宴客之地?高朋满座,张灯结彩,多气派!汉室朝廷,攀龙附凤的庸才多的是!咱且去瞧瞧当年是怎样一派风景?不好?”
“早荒了,”他顿了一下,道,“有啥好看的。”
博望苑早无人居,因荒弃累久,日晒斑驳,整座宫室如今只剩个秃噜架子。
他们寻了块石头坐下来,张彭祖翘起腿来,囔一声:“喏,脚底板子都出血泡啦——咱们到底是谁想这么个馊主意,跑这儿来看甚么看……”
艾小妍一把推他:“你说还得谁吶?彭祖,你不怕闪舌头呀,哎!”
许平君把水囊打开:“大家都喝点水吧,玩一会儿便要回家了,别贪玩……”
张彭祖笑道:“二丫,你怕你爹揍?”
刘病已却站了起来。
他瞧了好久,瓦砾堆砌,满地狼藉,穿过烟尘岁月,好似还能看见当年宾客络绎的场景。他的祖父、父亲,也许就坐在高堂之上,宴会来宾。
高朋满座的博望苑,门可罗雀的博望苑,一夕一念,转瞬即变。
他红了眼眶。
故人旧居故人不在,他甚至不知,他的眼泪,能给谁。
“病已……”许平君站在他跟前,他出神的现下才发觉。
他微微侧头看了许平君一眼。
“我进去看看。”他说道。
许平君想也没想:“我也去!”
另坐在石墩上小憩的俩人也跟了过来:“瞧瞧去吧……”
一行四人,便捡了枯树枝拨开野草,向当年的太子府博望苑走去。
当年该是多辉煌的殿宇。那是孝武皇帝为长子所建,太子盛时受尽恩宠,博望苑自是繁华之至。
如今凋敝零落,横斜的木梁挡住去路,曾经火龙窜过之处烧成了黑灰,上好的乌楠木被燎成一块漆黑的炭……
而野草,却在春风中越长越茂。
这是一条走不尽的野路,尖棱的石块能把人脚底板刺穿,到处都是旁逸斜出的野树藤、枯枝,蔓缠着茎,茎结着蔓,曲曲绕绕,看不见尽头。
才走了一会儿,艾小妍便受不住了,抱怨道:“咱们回去吧,这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好玩!”
这几人正犹豫间,忽然瞧见不远的地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挎篮而来,她挑一根竹竿,缓慢地拨开拦路荆棘,步履蹒跚。
老婆婆举起了手……
手里握的那根竹竿直戳向他们……
老婆婆做了个往回赶的姿势。
刘病已他们不解,僵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咱……走罢……”艾小妍扯了扯张彭祖的衣袖:“这老婆婆,怪可怕的。你瞧她穿的……荆荆条条,跟布条子挂上面似的,还有你瞧……她头发里都编着烂叶子,多久没收拾啦!咱……走吧?”
这么一说,刘病已不由也注意到了,因问许平君:“二丫怕不怕?”
许平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