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命中之数,皆是如此。
我的婚期愈近,陪我玩的人也愈少。
张临是不能找他玩的了,皇嫂说,哪有新娘子这样不害臊的,嫁人之前就与未婚夫黏在一起玩,要被人笑话的。
时夏最近总是寻不着人影儿,偶尔见着了,满身的酒气,真像是同兄长学的,兄长近来也是这样,我每回谒建章,总是碰到一个醉醺醺的陛下。
相思之病于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我从未见过兄长这般失魂落魄。
我谒建章,兄长去了冠冕,坐在台阶上饮酒,见我来了,他向我招手:“思儿,来,坐这儿!”他拍了拍身边空缺的位置。
我走过去,取走兄长手中已被喝空的酒壶:“陛下,这儿可是建章宫,您是君王啊!”
兄长看着我,笑:“思儿,你何时像父皇一样,会训人啦?”
“怕再不训,往后没机会啦。”我也笑着。
兄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倒是,朕的思儿,就要嫁人了……”
恍惚中,他眼角有泪。
“兄长,你最近是怎么啦?”
我知他有心事,他成日里将自己弄的醉醺醺,不理朝政。但我唯一个不解的是,兄长是皇帝啊!皇帝爱慕的女人,焉有不到手之理?
天下的女子,谁能被皇帝爱慕,那是她最大的福分。
兄长笑笑,摇了摇头。
“那……思儿猜猜?”我转到了他身后,就像儿时同他捉迷藏那样,伸了手来,轻轻遮住了他的眼:“兄长是为一女子?”
他一愣,蓦然笑着,却不说话。
“被我猜中啦?”我大笑,逗他:“能教兄长如此痴迷的,一定是位神仙一样的姐姐!兄长,你为何不去寻她,将她纳入后宫呢?何必在此处,一人痴痴地思念,多可怜啊!”
兄长将我捉住,不教我动,他说道:“她……与旁的女子不同。”
“如何不同?”
“她……不会因朕是皇帝,而思慕朕。她出尘脱俗,朕……朕若每日能听她弹琴,清音宛转,妙回不绝,即使……教朕少活十年,朕也愿意啊!”
我看着兄长,只觉他真是神思恍惚、走火入魔了。
唉,古来帝王,只求长生,可从未有人愿折寿数啊。
呼韩邪单于朝汉那一日,陛下摆下盛宴,我列席同餐。
这盛宴,便是和亲大宴。和亲的女子已有了人选,听皇嫂说,她选中的宫女子,貌赛天仙,即便不是公主,也是便宜了胡蛮单于了。
这单于是个老粗,岁数已经很大,五官倒是清晰分明的,年轻时候想来也很英俊。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如今的他,老成了这个样子,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了。
我心里暗暗为那中选和亲的女子哀叹。
英雄姑且算他是个英雄,但迟暮的英雄,不比断翅的雄鹰一般?
兄长很高兴,他受了单于的朝拜之礼,便举杯祝饮。
单于依礼列座。
和亲的女子很快被请了上来,单于需要见一见大汉赐他的阏氏,而满殿朝臣,也需要认一认这愿为大汉出塞远嫁的女子。
她着大红嫁衣,在挑灯侍女的簇拥下,缓缓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