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君此时是商妇的打扮,刘病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忽然便笑了:“还真像那么个样子。”
帝王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许平君笑道:“你且瞧瞧你自己呢!商人派头十足,还说我!”
皇帝笑着逗她:“夫人说的是,咱是编篾起家的大户呢!能做成这富贵模样,也是不易的。夫人对如今的生活,可满意?”
“满意是满意,”许平君笑着,“可奭儿一人未免太孤单……”
皇帝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了那个滑胎的孩子。
许平君眼中也流露出忧色。又说:“陛下在这点上就是固执的……前朝老臣们都在议论,说我这做皇后的未免太不大度,陛下对后宫……可是有些冷淡了。”
许平君说这话,并非出自试探。她与皇帝之间,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走来,对彼此从不防备。她知前朝对后宫有此议论,便坦然叙说与皇帝。
“你还想朕雨露均沾?”皇帝眉间藏着一丝笑意。
许平君低下了头。
依照女子心思来说,她自是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享一个丈夫的。但她深受礼教熏陶约束,又觉男子有众多妾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此时病已已经做了皇帝。
古来为帝者,哪一个不是满后宫的旖旎?
从前椒房的皇后能做淑德的妇人贤后,她许平君怎就做不得呢?
一声叹息,只是落在了心底。
她终究还是说道:“朝臣也是为大汉着想,毕竟,奭儿一人身单力孤,他们也是想……大汉能得螽斯之兴……”
“得螽斯之兴?”皇帝凑上去,微微一笑,道:“得螽斯之兴与旁人有何关系?平君,这得合咱们二人之力才能做成呀!”
皇帝逗她,无赖的不成样儿。
许平君却又羞又窘,低头不理他。
马车笃悠悠地行着,已离得皇城有一段距离。到了此处,街市仍是热闹的,许平君此时已很乏累,肚中又饿,便说道:“陛下,可要下车来吃些东西啦?”
皇帝说道:“平君尚改不了这个口,都离得京畿啦,我已不是朝中之君。”他拉过许平君的手,深情款款道:“在平君面前,我是刘病已。永远都是。”
皇帝将她的手递到了自己唇边,轻点了点。
她眼眸中含着一个晃动的人影儿,她低喊了一声:“病已……”
皇帝点头,应了一声:“平君,我觉这样的日子无比幸福,没有汉宫,没有奏折,没有朝臣,我的身边,只有你,还有,咱们的奭儿。平君,我们一直这般慢悠悠过下去,好吗?”
她说好。
但这已经是本始二年的暮春了。
这样的好日子,不会太长久。
帝君并不知道。
“平君饿啦?先吃些干粮垫饥吧,咱们路上带的。”皇帝撩帘稍稍看了看外头:“还没出长安城呢,此时下车,只怕被人认出来。”
行在外头时,他总是这样细致、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