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夏正在把脉的手势,不由微微一顿。
“夏儿,对不起……”
景垣内疚更甚,“是我自作主张派人去找你的……只因陛下伤势严重,大夫们说他一心求死,根本无力施救……”
一心求死。这四个字,像碎玻璃一样刺进岑立夏的心底。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双眸紧闭,脸容苍白,整个人似一具没有气息的雕像,绝望而且冰冷。
从随身携带的瓷瓶里倒出一枚丹药,喂入赫连煊的口中,意识昏迷的男人,依旧沉睡,无知无觉,任由那苦涩的丸药,在舌尖一点一点化开。
岑立夏不由伸出手去,将他散落在额角的碎发理了理。指尖触到他紧闭的眉眼,有微微的热意,渗进她的体内。
仿佛这是唯一可以证明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凭据。
“谢谢亲,景大哥……”
岑立夏突然开口道,“谢谢你告诉了我……”
景垣蓦地望向她。说这话的女子,嗓音极轻、极淡,一张清丽的脸容上,温婉神情,犹如月色下的一弯潭水一般。
她说,谢谢他,谢谢他将赫连煊的事情告诉了他……如果此时此刻,躺在床榻上的那个男子,能够听到她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吧?听到她危在旦夕,她竟然不顾一切的抛下成亲的大喜日子,来到这儿……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吧?
景垣突然有些喟叹。
明明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到头来却只能各自将自己最真实的心意,深深的埋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样的自欺。
现在他只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无论是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还是他与她两人之间所有的情愫。
“陛下他怎么样?”
敛尽伤感,景垣沉声询问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生死了。
“一会儿我会为他施针……”
岑立夏嗓音微哑,“但能不能醒过来,就全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她说的很平静,就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一般。是呀,这样的生死关头,她一定不能乱。
景垣一时亦有些沉默。
同样的担忧,笼罩在偌大的房间里,将这无边的静谧夜色,似乎衬得更滞重了些。
岑立夏望住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此时的他,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是,当天亮的时候,他是否会清醒过来呢?
“赫连煊,你不可以有事……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低喃犹如私语一般的语声,从岑立夏微启的唇瓣中,送进昏迷不醒的男人耳畔。似自言自语,亦似对他的一切希冀。
她拒绝去想,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她该怎么办?
窗外,夜色浓黑如上等的漆烟墨,铺满了丝绒般的天空,将整个世界都映照成一片模糊影像。
时间一寸一寸的往前掠去,凄迷的夜,也渐渐散了,墨黑的天空,颜色亦渐次由浓变淡,柔弱的日光,慢慢从厚重的云层里探出头来,晨曦如电,洒落一室的金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