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一句老话,说的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长的好看的人一旦打扮起来,我想没几个少男少女能不心动,能不被俘获的。
一身蓝色长衫的他,只是随意地坐在简陋的八仙桌上喝茶,优雅自得,惬意的很,让我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伯父好。”
声音也很好听,温柔斯文。
礼貌地站起来给我爹见完礼后,便言笑晏晏地与我爹攀谈了起来。
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玉树临风,郎艳独绝。
这是我最近从大队上开展的“扫文盲活动”中学到的词汇,挑挑拣拣后,我仍觉得这四个词形容此刻的他,真真是恰到好处!
这般长度且半旧不新的书生长衫,他但凡矮一点,壮一点,土一点,头大一点,胳膊短一点,穿起来就是灾难。
可是你看他,肩这么宽,腰这么细,腿这么长,纤细单薄,气质这么矜贵,清冷,仪态这么优雅,从容,书卷气都快把我淹没了。
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幅画都好看。
我承认,我就是话本子里那个好色的登徒子。
在他与爹攀谈中,我知道他出身于地主阶级,11岁那年,日本鬼子抢了他家,杀了他爹娘等众多家人,他是被他娘藏在烧火的灶台里才活下来的。
而他娘为了引开那些天杀的日本鬼子,被那些畜牲糟蹋至死。
后来,日本鬼子被打跑了,他被早年嫁给国民党小军官的姑姑找了回去,抚养成人。
姑姑家蛮富裕的,但家里孩子也多,没法继续供他上学念书,但也给他找了个老账房先生当师傅。
想着让他学成后也当个账房先生养家糊口。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1949年,蒋介石撤军台湾,他姑父虽然是个兵啰啰,却也带着一家人跟着走了。
走的急,又兵荒马乱的,就没有带上他。
而这年头,我们这个落后的城市,早已没有了账房先生这份职业,只有厂里才有会计,而他的背景很不好,没资格当会计。
这个打算盘很厉害的账房先生,这个识文断字的玉面书生,现在从事的工作是石头山上敲石头的采石工人。
婚后十年,他的确是娘口中那种“脾气好”的人,从不打老婆孩子,但他却没有爹的能耐,赚的钱养不活一大家子,也不疼老婆,从石头山上一下来,有时候澡都不洗,往被窝里一钻,倒头就呼呼大睡。
不管我是大月子还是小产后,因为没有家婆家公的帮助,我从没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着休息过三天。
喂不完的奶,用灶堂里的灰和破烂布缝卫生棉与尿不湿,扯白布用黑煤炭煮染上色,然后叫孩子们过来量尺寸,裁剪后一针一线地缝成新衣服。
大部分时候,布匹都是不够分的,只能给老大老二做,小的就用大的旧衣服改改,这时候,小的往往都会委屈的满地打滚哭闹。
最初吵醒了他,他也只是装作听不见,用被子将头一埋,继续呼呼大睡,最近这两年,变成了暴躁又恶毒的骂人,诅咒孩子们怎么不去死!
孩子调皮,漫山遍野的跑,找吃食,衣服经常破破烂烂,我晚上点煤油灯缝补衣服,也会被他骂:真不会当家!煤油不要钱!真当老子赚钱很容易吗?
割不完的猪草,喂不完的猪,挖不完的红薯……这一切身体上的劳苦,我都能够忍受!他的谩骂嘲讽,我也能当他是压力太大心情不好……
可有三件事,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
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