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越是期待一件事的发生,这件事就越不会发生;越是想时间过得快一点,那时间就会过得越慢。。-79-可是今天,一切都仿佛与这些道理相悖。沐紫凝和灼华都在期待这天晚上的‘洞’房‘花’烛,而就在这期待中,天看着看着就黑了,久不见停的纷扬大雪也终于有了停息的趋势。
晚饭时陌离做了些喜饼,压着梅‘花’印,‘花’生切碎了‘混’着红糖和的馅,也算是博个好彩头。沐紫凝今晚胃口大开,一脸吃了两个喜饼,最后被呛得直咳嗽。灼华给她倒了杯水,一边轻轻顺着她的背,两人心照不宣的想到了去年中秋时她赌气吃月饼被呛到的场景,一直故作强硬的心也有了些许柔软。
沐紫凝问灼华,说:“你会做孔明灯吗?”灼华想了想摇头回答说不会,沐紫凝就笑他笨,说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做,手也忒笨了。为了展示她自己心灵手巧,沐紫凝便打算亲手做几只孔明灯来放飞,奈何这茫茫雪地只有红梅不见翠竹,纵使制作孔明灯的愿望再强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灼华劝沐紫凝:“算了吧,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亲手给你砍一根竹子给你做孔明灯。”沐紫凝不愿意,然后当着陌离的面拆了下去折‘花’枝的那个竹篮子。陌离什么都没说,临出‘门’时还扔给她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现在还要出去?”沐紫凝略有些惊讶的站起身问。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若是只有两个‘新人’未免也显得太过冷清了。
“我去帮你们接客人。”驻足‘门’前,陌离淡淡的说了一句后就往外走了。沐紫凝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别具深意的笑,又扭头问灼华,“竟然还有客人……呵呵,看来咱们选在这里成亲也没什么不好嘛!”说罢,沐紫凝拉着灼华就往三楼的新房走。
“不是该在这里等客人吗?”灼华嘴上说着,动作却始终顺着沐紫凝。她要拉他走,那他走就是了,只要她高兴。可是,就算自己这样顺着她,她就会真的高兴吗?虽然现在的沐紫凝一直在笑着,但是他却从她的笑里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当初的沐紫凝也会笑,但那时的笑却是那般的纯粹,就像鹭湾湖里那一汪碧‘波’‘荡’漾的清水。可是现在,她的笑里包含了太多的杂质,他甚至都已经分不清那笑里到底还残留着几分真实。
“**一刻值千金,可不能‘浪’费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沐紫凝迫不及待的把灼华拉进新房,随着房‘门’关上,整个房间便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红烛摇曳,红梅盈香,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二人的呼吸也逐渐放缓,最后沉淀成让人想入非非的暧昧气息。
突然转身往前一扑,沐紫凝用力将莫扬抵在‘门’后并倾身覆上她的‘唇’,一副饿狼扑食急不可耐的样子。然而,就在她的五官无限放大在灼华的瞳孔中时,他却清晰的看到了一滴顺着她眼角滑下来的眼泪,映着温暖的烛光,嗒的一声打在他的心里,竟如千斤巨石一般沉重。
第一次,灼华将手掌摁在她的后脑用力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纠缠,每一下都带着对当初那段情的缅怀和眷恋。
沐紫凝显然没料到灼华会是这样的反应,因为以往的他永远都是被动的承受着她的挑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回应。
身体总是比人更诚实,沐紫凝没办法否认自己是多么回味曾经和他的亲密温存,也多么想要摈弃一切将错就错就这样跟他重新开始。可是,不行啊,如果可以重新开始,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不会有这个草率而荒唐的‘洞’房‘花’烛夜。
沐紫凝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灼华。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红,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激’烈缠绵而害羞还是缺氧所致。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这把匕首不是陌离给她用来削竹条做孔明灯的那把,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匕首,就为了这一刻。
灼华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就像早就料到了她会有此一着。见灼华镇定如斯,沐紫凝心中大起无名之火,而泻火的方式竟是凑过去‘吻’住他的‘唇’,几番厮磨后狠狠的咬了下去。灼华的眉头微微一皱,却带着几分释然。他想,这一天也算漫长,可真是把她憋坏了。
咬的这一下,沐紫凝几乎不遗余力,她很专注,所以好像都听到了齿尖刺破他嘴‘唇’内壁的声音。很快,腥甜的气味在‘唇’齿之间逐渐蔓延开来,带着令人沉醉的‘诱’‘惑’,就像那个叫莫扬的男人曾经对她的好,叫她‘欲’罢不能。
可再是‘欲’罢不能,她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沐紫凝真想问一问,她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可是,要问谁呢?谁又能回答她呢?既然明知道得不到答案,那这样的问题还有什么意义……
“你害怕吗?”天马行空的想了很多,有以前的回忆,有对未来的畅想,好一会儿后沐紫凝才回归现实,原来她正在进行这样严肃郑重的事情。
灼华勾了勾‘唇’,笑得潇洒而邪魅。“你想听我说害怕?”
“不!”沐紫凝脱口而出,不安分的小手带着些微凉的触感顺着灼华的衣襟慢慢探进了他的‘胸’膛,逐寸逐寸游移着,最后停在一处有着明显褶皱的地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曾经历过什么。”尖锐的指甲抠进褶皱再用力往上一揭,一张人皮头套瞬间出现在沐紫凝手中,而莫扬也‘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莫扬心中五味陈杂。当时决定重新戴上这个头套的时候,他甚至都想过从此以后就当灼华好了,而莫扬这个人,也将随之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间。穗儿说过,只要他‘露’出真面目,沐紫凝就将与他彻底决裂。转换过来,那不是只要一直不‘露’出真面目不就好了?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总是会无可奈何的说一些或大或小的谎话,既然无可避免的要为她编织谎言,那就将这个谎言一直继续下去,只要真的一直不出现,那假的自然也就成真的了。
如果沐紫凝笨一点,亦或是活得糊涂一点不那么较真的话,莫扬的法子也就成了。可是,如果糊涂一点,笨一点,她还是沐紫凝吗?
莫扬的脸极其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就像是上妆时涂了粉却忘了上胭脂,着了个半妆。沐紫凝突然有些难过,刚扔掉手中的人皮头套,就开始想念灼华了。有些事其实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一推敲也就什么都明了了。莫扬是灼华,灼华就是莫扬,那么,当初救了身中赤盘箭的人是他,不顾自身安危共抗劲敌的人是他,带着他逃到寒葑城的人是他,陪她走在漫天风雪中的人是他……怪不得她说为什么会在灼华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因为他就是灼华呀!
莫扬就是灼华,这是铁铮铮的事实,谁也没办法更改,然而在沐紫凝的心里,莫扬和灼华却是不一样的。灼华没有怀疑过她为‘妇’不贞,灼华没有害她失去自己的孩子,灼华……没有娶过她也没有给她写过休书。
说起那封休书,沐紫凝突然来了兴趣,倒想看看那封休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贴着‘胸’膛带了那么久,她始终没有勇气拆开看一看,今晚,似乎是个不错的时机。
沐紫凝并不想去追究为什么她会若无其事的醒来,莫扬却在‘床’上昏‘迷’了半月之久,因为即使知道了答案也无法更改她心中的决定。有些东西,终究是要血债血偿的,那是他欠她的。
泛着森寒银光的匕首映出跳跃的烛光,也映出沐紫凝的脸,还有莫扬眼中的坦然。锋利的刀刃顺着莫扬的脖子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他的‘胸’膛处。沐紫凝望着莫扬的眼睛,他也望着她的,就在那对视中,传来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莫扬的身体陡然一僵,却没有半点动作。低头凝视着‘插’在肩膀处的匕首,苍白的脸上竟有了几分笑意。“该再往下几分的。”
“疼吗?”她问他,声音有几分颤抖。
“疼。”他答,‘唇’启血溢。
“呵,比起剥鳞之痛,还差得远呢!”她笑,已不复当年。
拔出匕首,沐紫凝浑身的力气都像用尽了一般,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匕首扎中的人。张了张嘴,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但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莫扬被推‘门’的力道撞到地上,然后捂着肩膀处的创口缓缓爬起来望着‘门’口的人。
白雁儿,陌离,还有……白羽,今晚上还真是热闹!不过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他和沐紫凝的‘洞’房‘花’烛夜,这个男人都要来‘插’上一脚?
瞥见了沐紫凝手中染血的匕首,白雁儿很久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是这样……她本以为,会看到两人**痴缠的场景,怎会是现在这样兵戎相见?
相较之下,白羽倒是松了一口气。严格说来,这‘女’人现在应该是他的所属物,如果她就这么嫁给别人,那这账可就不太好算了。
清脆的一声响,沐紫凝手中的匕首落了地。换上盈盈浅笑,沐紫凝走向白羽。“还记得我们当初说好的吗?”
白羽点头,只是片刻沉思就猜到了沐紫凝想做什么。
“那去准备三媒六聘吧,以我的身份,自然不能就这样草草嫁了的。”
“好!”白羽应着,拥着沐紫凝扬长而去。那一刻,莫扬再也坚持不住,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