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这些书生来说,了解朝廷当前局势是很重要的,故而每次逢四的夜里,这里都是高朋满座,人才济济的。
当然,这间酒馆自然不可能白白收集消息。在这一天,无论是上面的包厢还是下面的大堂,收费都比平常要高出几倍,一般书生很难消费的起。
楚辞他们到那里的时候,底下的大堂都已经坐满了。楼上的包厢倒还剩下一个,张文海立刻过去定了下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慢了一步,只能扼腕叹息。
张文海是个热情的,见状就邀他一起进包厢去听。
那书生很是惊喜,拱手谢过之后就跟在张文海身后。
楚辞和方晋阳见他过去一会便领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都有些奇怪。
“楚兄,晋阳,这位是——对了,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张文海前一句兴致勃勃地对着二人说,后面一句却是有些尴尬了。
“小生姓陈名子方,字中行,还未请教几位?”
“中行兄,我叫张文海,他叫楚辞,他是方晋阳。我们几个都还未冠字。”张文海是三人之中最为年长的,今年已是二十岁,本应加冠冠字了,无奈他的生辰太晚,还要等到十二月廿五才行。
楚辞和方晋阳都要等到明年才会冠字了。
四人说说笑笑,一路往楼上包厢走去。这包厢内里布置清雅,很是迎合了学子们的喜好,包厢名也都以梅兰竹菊等高雅的花草命名。
张文海做东,他将小二叫上来,点了几个招牌菜,又让其他三人点。
楚辞等人都说没有忌讳,况且已经有好几个了,为了避免浪费,干脆就这些了。
菜点好后,小二哥又给他们推荐了梅子酒,说是今年夏天新酿的,这会儿用小火炉一温,配菜吃是极好的,而且酒性清浅,不上头。
众人都说无所谓,就上了一壶,每人三两杯的,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酒菜上来后,几人边吃边聊,顺便也透露了一下各自的底细。原来这陈子方也是袁山县人士,只不过他之前一直在府城求学。
这次因家中琐事,所以回了袁山县,想必明年也会转入袁山县学中。
张文海一听,立刻高兴起来:“明年你入县学,刚好和楚兄做伴,楚兄也是县学学子,这次岁试还考了第一名!”
陈子方也笑:“看来今天真是缘分到了,我年岁较长,厚颜称一句为兄。为兄敬各位贤弟一杯,望未来能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四人一起举杯,杯子相撞,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人仰头饮尽,而后相视一笑,最是少年意气,神采飞扬。
第32章岂曰无衣?
“……自十一月中旬起,漠北大雪几日不止。久难成灾,饿殍遍地,生民冻死于内者不知凡几。自雪灾一事起,朝中重臣纷纷上奏,恳请陛下颁布&039;罪己诏&039;,以求上天施恩,宽恕下界,收回大雪。陛下自灾日起,便卧床养病,如今,已是十三日未曾上朝了。”
说书先生坐在屏风后面,他的声音大而洪亮,无论是包厢还是大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自他的声音传出来后,无论是在做什么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仔细倾听。如果有人搞出大动静,还会引来众人怒目。
“陛下有令,朝中之事无论大小,均交由二皇子全权处置,并命二皇子代拟&039;罪己诏&039;焚告上天。据悉,朝廷已于近日派出大队人马护送粮草前往漠北赈灾,并将漠北以南安城守军派往漠北共同抗灾……”
楚辞坐在包厢里听得认真,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得自己似乎在古代听了一场新闻联播。虽然这新闻可能算不上新,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消息才传来。
从这说书先生的话中可知,现在朝廷情况不太妙。“罪己诏”原本是先贤自省其身所颁,如今却被用作一种压迫的手段,逼皇上承认自己在位期间有过失,所以上天才会以灾情示警。
嘉佑帝已上位四十二年,如今大概已有六十五岁了。他这一病,若运气不好,明年估计就有新主上位了。
这位帝王子嗣不多,大皇子未及冠便因风寒丧命,三皇子天生肺疾,一刻也离不开汤药。朝中所能托付者,竟只有一个二皇子。而这二皇子,身体貌似也不太好呀。
“唉,没想到漠北竟然会遇到雪灾。他们那里本就贫瘠,如今又大雪不止,该如何是好啊?”张文海叹了口气,打断了楚辞的思路。
“朝廷不是已经派了粮草和兵马过去了吗?希望可以帮助他们解脱困境。”方晋阳虽然这样说,但脸上的神色却不乐观。
“朝廷应该会在来年减免赋税,到时候他们也能轻松一点了。”陈子方劝道。
“只怕到时候十不存一啊……”现代科学技术发达,仍然避免不了自然灾害对人们造成的损失,更何况古代呢?他的抗灾之策应该已经到那边了吧,希望到时候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听了楚辞的话,众人黯然不已,灾难临头之时,身为骨肉同胞,他们对漠北的百姓们的遭遇也是感同身受的。
面前的酒菜如今吃起来已是味同嚼蜡,但没人停下筷子,因为浪费本身就是对食物的亵渎。如今漠北数万人正忍饥挨饿,说不定易子而食的现象都有可能发生。
几人兴起而至,败兴而归,待行至一路口,陈子方便拱手告辞,三人回礼后往清水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