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心里苦闷透了,原本秦石昌是绝怕妻女们说指婚,这刻他竟然贱自己说起来了,“看着你这样就想到四娘,朕也不舍得阿容,可实是无法……”
如今两国都是刚推翻了前朝自立,都根基未稳时候,只能用各种表面功夫来延续虚伪短暂和平。
南朝短期内无法统一北方,战争后也需要休养生息,北朝也没法渡江,状况也是一样。
这样情形下,才促成了双方目下虚伪邦交。
听了这样话,秦流萤也只能配合地说,“儿只恨去北都远嫁不是自己,若是这样,也能免了父皇劳神,妃母们伤心。”
秦石昌马上不依了,“胡说八道!北都是好去地方吗?蛮夷无礼,你母族不显,朕皇女难道还要让他们欺负了?”
似乎只有秦臻容嫁去才是正理。
秦流萤觉得这个理由挺荒唐,华贵妃娘家势力再大,人家也大不到从南朝能管到北朝去道理。
这只是秦石昌给小女儿胡乱找借口,他是皇帝,解释权是归了他。他如今说秦流萤和亲不合理就是不合理,如果哪天要是他翻了脸说,八皇女生母低微正该去和亲,那也算合理。
正如秦流萤说“只恨不是自己去远嫁”一样,也是说了风凉话,反正圣旨已经发了,总不可能她说替嫁就能找了圣旨回来改。
这样想来,秦流萤觉得他们父女俩某种程度上都有着同样虚伪。
然而这种羞愧也只是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人名利场上混,若是把这些看得太重,通常都混不下去。
这就是秦流萤熟知名利场法则。
魏王也不是蠢到连真话假话都听不懂,只是无论真假,秦流萤话已经让他觉得听着舒服了。再者,这是他闺女,和臣子们或许要考量心意,对于自家闺女,当爹总不会去刻意怀疑。
魏王也算心情平复了,这时反倒对女儿有了几分愧意,“阿爹把你许给你舅舅,你不会怪阿爹吧?”
“怎么会呢,爷娘总是希望自己孩儿好。”秦流萤虽有些吃惊他会这么问,却还是说道,“舅舅话……”她也没必要虚伪到连这个都说假话了,“能嫁入舅家这样高门大族,这般门第,也是爷娘疼我了。”
王丰广其人么……大家都知道,就算说假话也没假到连黑白都颠倒。秦流萤根本不想说这人好,如果她说了,要不显得她“假”,要不是假话那就说明她蠢到没眼光了——一个蠢人,却掌握了各种好资源,这不是招呼大家有招就往她身上使,反正“公主很傻很天真”。
小舅子是什么样人,秦石昌很了解。秦流萤没明着说王国舅不好,是对长辈尊敬,说嫡母娘家门第高,勉强恭维得还算属实,总不能让做庶女说嫡母娘家不好。
秦石昌听了也倒罢了,“你舅舅便是这样人,也说不上好,他家也属他还能出来主事。阿爹只想儿能到份般配人家,姑爷家世好,往后儿下半生才能过得好。”
“女儿自然知道是阿爹心疼女儿。”
心疼女儿,心疼给个渣男做三继?位高权重,门第高又不是只有王家一户?再说了,作为正妻娘家王氏确实是不错,可世家谱系中也排不上前。
可秦流萤也会看眼色,笑说,“如今众姐妹中也只我许人家好,又能得京侍奉爷娘,哪里还有不满了。”
魏帝也叹口气,“你是个懂事。”
虽是极力劝着女儿顺从这门婚事,可当爹并不是不明白这事做得不厚道。
如果对方违逆了,作为大家长,魏帝必然是要镇压,比如说华贵妃母女这样明着歪缠;可一旦女儿通情达理了,如秦流萤这样还为他着想,魏帝就愧疚上了。
欠人人情,不如让人觉得亏欠,特别是让皇帝觉得亏欠。
婚事是反悔不得,可等秦流萤走了,魏帝就寻思上了,“八公主母族不显,将来嫁了人,若无钱使了该如何是好?”
旁边接话也只有李太监有这个身份,心想,公主俸禄、用度,乃至生活各方面福利都是由国家负担,八公主未来怎么会“没钱使”?
但他只能顺应,“圣人真是慈父心。”
秦石昌已经有了想法,“朕欲益封公主至五百户,何如?”
李保国吓了跳,按制公主多只得三百五十户,规劝道,“陛下三思。”
“你怎么看?”
“圣人本是好意,可若因越制而使公主被人嫉恨,徒惹了是非,反是不妙了。”
秦石昌这才作罢,“确是这样。”
隔天就使人给予八公主现钱五百万贯。